“早上好啊，大姐。”

　樓宛之早起看見那個出現在廚房裡的人影，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半晌不敢認。她左右看看，回頭又看緊閉的次臥房門， 再定睛一看。

　樓寧之還是在那裡，左邊灶上放著小奶鍋，右邊灶上放著平底鍋，手裡拿著鍋鏟。

　樓宛之：“你不會在牛奶裡下毒了吧？”

　樓寧之轉頭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平底鍋的雞蛋裡， 撇嘴說：“我要給你們下毒用得著做早餐嗎？我往西瓜裡放點兒化開了的耗子藥，你們一個個都跑不了。”

　樓宛之一隻手托著下巴，來回來去地打量她。

　“你和莊笙……昨晚上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樓宛之思來想去， 之能是她們倆晚上聊了什麽。

　“你怎麽知道？”樓寧之腦子突然靈光了， “你們昨天在廚房裡聊什麽了？嘀嘀咕咕了那麽久。”

　“沒聊什麽啊，就問問她工作， 好歹是我們公司的員工。”

　這個說辭和莊笙的倒是一致， 但是以樓宛之的狡猾， 就算聊了別的，也不會這麽簡單就被泄露了。不過不重要了， 樓寧之笑得一臉大度，顯然是“我不和你計較”的意思，說：“好的吧。”

　樓宛之更加肯定她們倆是進行深入交流了，但是樓寧之不和她說，她就不問了，只要問題解決了就好。

　“要我幫忙嗎？”樓宛之問樓寧之需不需要她來打下手。

　“快做完了， 好像也沒什麽好幫忙的，你去拿四個盤子四個牛奶杯來。”

　“好嘞。”

　樓宛之倚在流理台邊緣，看著樓寧之認真煎雞蛋的樣子，突然湧起一種說不出來的嫉妒，嫉妒莊笙，酸溜溜道：“你長到這麽大，除了十三歲那年對廚房一時好奇，給我和你二姐一人下了一碗水煮麵條外，都沒見你給我們做過什麽吃。”

　那面條還是夾生的。

　樓寧之衝她微微一笑，說：“大姐。”

　樓宛之回答：“怎麽？”

　樓寧之把一個煎好的蛋盛進盤子裡，淡淡地說：“你呢，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對二姐和對我，分別都是什麽態度，你心裡沒點兒數嗎？”

　樓宛之勾了勾唇。

　樓寧之說：“我沒有說你就很不錯了，你還來說我，不能因為我小，你就當我傻吧，在這個上面我還是看得很清楚的。再說了，我要真心裡沒有你們，我現在就隻做兩個人的早餐了。”

　“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了？”

　“唔，可以這麽說。”樓寧之煞有介事地點頭。

　樓宛之隨手從筷筒裡抽了根筷子，在樓寧之頭頂上敲了一下。

　樓寧之說：“我昨晚沒洗頭啊。”

　樓宛之手一揚，筷子呈拋物線丟進了水池裡。

　樓宛之這回說話依舊是酸溜溜的：“我自己雙標我認了，但你二姐喜歡你比喜歡我還多，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地給了她什麽好處？”

　樓寧之把火關小了點兒，放下鍋鏟，轉臉定定地看著樓宛之，樓宛之也看著她。

　兩人對視片刻。

　樓寧之問她：“你看出什麽了嗎？”

　樓宛之搖頭。

　樓寧之說：“年輕貌美，天生麗質，你都老樹皮了，二姐對我和對你自然會不一樣了。”

　樓宛之：“……”

　……

　樓安之被砰的一聲砸門聲驚醒了，接著床邊便是一塌，一個人形炮彈彈到了床上，把她從被子裡拉出來擋在自己面前。

　“二姐救命啊！！！大姐要打我！！！”

　樓安之轉頭，看見殺氣騰騰的樓宛之，再看躲在她背後瑟瑟發抖的樓寧之，不禁懷疑樓寧之是不是病急亂投醫，為什麽在挨揍的時候不去找莊笙，而是找自己這個很可能和樓宛之“同流合汙”的人。

　樓宛之先看了眼樓安之的睡衣領口，確定她身上穿著衣服後，才繼續和樓寧之算帳：“你給我出來！”

　“我不！”

　“你讓開。”樓宛之下巴點了點樓安之。

　樓安之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給樓宛之騰地方。

　“二姐你不能這麽對我啊！”樓寧之拉了一下樓安之，沒拉住，轉頭指著樓宛之叫道：“你騙我！你剛還說大姐喜歡我多過你呢，都是騙人的！”

　樓宛之淡定一笑：“那說的是別的事，在揍你這回事上，我們倆一向是站在同一陣線的。”

　樓安之手掩著嘴，打了個哈欠，說道：“我去洗漱了，你倆自便。”

　“不能自便啊二姐！”

　樓宛之松了松自己的筋骨，樓寧之趁她不備，一矮身從她手下鑽了過去，直奔次臥，莊笙已經起來了，正在盥洗間洗漱，聽見外面的慘叫聲似乎有點熟悉，忙放下拍了一半的護膚水，衝了出來。

　樓寧之兩手抱著自己的屁股趴在沙發上，樓宛之正在威脅她：“手撒開。”

　“不。”

　“膽兒肥了你。”

　樓寧之嘶聲嚎起來：“救命啊！疼啊！”

　正在她幾步之遙的莊笙看著她嚎，無奈又好笑地上前把她從樓宛之的魔爪裡解救出來，護在身後，問道：“大姐，她又闖什麽禍了？”

　樓寧之有了靠山就在後面做鬼臉，莊笙看樓宛之表情就知道了，反手蓋在了她臉上，樓寧之臉小，一隻手就差不多全蓋住了。

　樓宛之滿意了，說：“沒什麽，就是嘴賤了一下，你收拾她一頓。”

　莊笙：“好的大姐。”

　莊笙帶著樓寧之回房，樓寧之一面不做任何反抗地回房間，一邊說她們仨聯手欺負她，次臥門一關上，外面就聽不到半點聲音了。

　樓寧之在莊笙腰上按了一下，莊笙問：“怎麽了？”

　樓寧之挺不服氣地說：“怎麽你一晚上那什麽，腰不酸腿不疼的？”

　莊笙三指並攏指天：“我發誓，我從今天開始一定好好鍛煉。”

　樓寧之：“？？？”

　莊笙笑說：“我幫你說的。”

　樓寧之氣得捶了她一頓，沒用什麽力氣，跟撓癢癢似的，莊笙給自己塗完護膚水、護膚乳，又擠了點兒倒在掌心，說：“閉眼。”

　樓寧之閉眼。

　莊笙在她臉上也拍了拍，牽著她出來了。

　樓宛之在廚房繼續做樓寧之沒做完的早餐，樓寧之一看大事不妙，這早餐一大半都是她做的，現在讓大姐接手了算怎麽回事兒？

　她先跟莊笙語速飛快地解釋道：“今天早上我最早起來，我都快做完了，我大姐要打我，然後我才跑掉的，我去把早餐搶回來。”

　樓宛之：“吃飯了。”

　樓寧之的表情看起來要哭出來：“那是我做的……”為什麽喊吃飯了的不是她。

　莊笙趕緊安慰她：“我知道是你做的，我會都吃光的，好不好？”

　“不好。”樓寧之苦著臉說，“你昨天晚上都消化了好久。”

　“昨晚是昨晚，”莊笙摸著自己的肚子，誇張地說，“我突然發現自己好餓啊，怎麽辦？”

　“那你就吃嘛。”

　樓寧之委屈巴巴地去廚房端了兩份早餐出來，她和莊笙的。一份給莊笙，另一份也給莊笙，“你先吃，你吃飽了我吃你剩下的。”

　莊笙忙推掉一份，說：“我夠了，我又不是豬。”

　“那你也得先吃，吃完我檢查你吃飽沒有。”

　今天早上和昨晚的用餐情況簡直是兩個極端，樓寧之全程盯著莊笙吃早餐，吃一口太陽蛋，怕她蛋液會流到嘴邊特意抽了張紙巾在旁邊兜著。

　“啊。”樓寧之看見莊笙張嘴，她也跟著啊了一聲，看她把雞蛋咽下去，滿意地笑說，“真乖。”

　“……”

　莊笙面皮薄，沒人的時候都會給她這麽逗得滿臉通紅，現在更不用說了，她頰上飛紅，用手去接樓寧之手裡的紙巾，樓寧之不給她。

　莊笙壓低聲音，小到近乎氣聲：“我自己來。”

　樓寧之大喇喇說：“怕什麽，我大姐二姐又不是外人。”

　大姐二姐一個看天花板，一個看地板，然後視線在空中交匯，對視了一眼，樓安之指著牛奶杯說：“今天這牛奶不錯哈，很香，又不會過甜，是換新牌子了嗎？”

　樓宛之莞爾：“沒有呢，今天的牛奶是小樓熱的，你喝到的大概是她的愛吧，雖然這愛不一定是給我們的。”

　樓安之會心一笑：“噢，原來是這樣啊，不知道愛的是誰哦。”

　樓宛之說：“就在你對面啊。”

　樓寧之有點害羞，大姐幫她說的話可真好聽。

　莊笙已經漲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把臉埋進盤子裡，事實上她已經低著頭，好半天沒抬起來過了。

　樓宛之又說：“別說牛奶了，咱們這一桌子早餐，還有這個水果拚盤，都是小樓起早準備的，我起來的時候她都差不多做完了。”

　樓寧之馬上把早上樓宛之追著她打的事情拋到了腦後，決定重新把她大姐放上神壇，大姐對她太好了，除了莊笙以外，世界上第一好。

　樓安之和她一唱一和：“這也太用心了吧，小樓除了給我們倆煮過一碗夾生的面條以外，好像什麽都沒做過。”

　樓宛之：“女大不中留啊，這獼猴桃還擺了個桃心，你看見沒有，就莊笙面前那個盤子。”

　樓安之：“看見了看見了，還是你細心。”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樓寧之做的早餐誇得愛心滿滿、感天動地，樓寧之一直害羞地笑，莊笙麽？由於低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從耳朵到脖頸，已是一片緋色。

　“我吃飽了，你們慢吃。”莊笙仰脖把一整杯牛奶灌了下去，嗆了一下，然後匆匆回房，關上了門。

　樓寧之看著房門直樂。

　樓安之手上捏著把細柄杓，晃來晃去：“行啦，跟二傻子似的，我和你大姐這麽幫你，你有什麽報答我們嗎？”

　樓寧之一拱手：“兩位大恩大德，但凡有令，知會一聲，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樓安之想了想，說：“每次吃完飯都是你大姐收拾，今天你收拾碗筷？”

　樓寧之說：“不行，我不能浪費一秒鍾回去陪媳婦兒。”

　說完她囫圇把早餐塞進嘴裡，牛飲水般把牛奶灌了，轉身就往房裡衝，沒到兩秒捂著胃部上方的位置神色痛苦地又跑回來了：

　“水水水，快給我碗水，我被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