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左荊把在動力艙裡發現的白骨告訴了船長。
船長立刻去派人檢查,同時確認有沒有人員失蹤。
結果很快便出來了, 的確有人失蹤。出乎眾人意料的是, 失蹤者不是船員, 也不是節目組工作人員這些盒子npc。
他是名朝聖者。
受害者來自一個四人小隊,這個隊伍裡所有人都是壯年男性, 其中一位崔左荊還有不淺的印象——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有一個女性囚徒。
大副問道:“你最後一次看到喬布是什麽時候?”
“一天前?還是兩天前?我忘記了。”隊伍的隊長一點也不認真地回道,“他第一輪遊戲被淘汰之後就去自己玩了,船上那麽大, 誰知道他到底跑哪兒去了, 反正我是不記得, 你可以問問其他人。”
而隊伍的其他人員坐在一邊,抽煙的抽煙, 摸女人的摸女人, 誰都不在意的樣子。
大副皺起眉頭, 他很不滿意隊長的說法, 但船上都是尊貴的客人,他也沒法說什麽。
維克多趴在陽台眾人注意不到的死角處, 把大副的問詢聽了個完完全全。
白貓從欄杆跳上另一邊的窗台, 窗戶打開, 崔左荊將他抱進房間。
“怎麽樣?”
維克多:“失蹤的是朝聖者, 叫喬布, 確切失蹤時間還不清楚,不過有人去查監控了。”
董臨海很疑惑:“就連他隊友也不知道嗎?”
崔左荊解釋道:“並不是所有人的隊伍都像我們現在這麽緊密的,目標堅定前往朝聖的人終究是少數, 還有很大一部分隻盼著能夠安安全全地通關盒子,獲得積分活下去而已。這些人會相互搭夥,以提高自己的存活率,但遇到事情還會以自己的利益優先,和隊友之間的關系沒有那麽密切。”
維克多微笑道:“所以能遇到合適的隊友真的很不容易,大家一定要好好珍惜彼此。”
當年他們小隊也是不斷有人來有人走,隊員死亡後,就去接納新鮮血液。一直過了一年多才最後穩定下來,形成最終的人員組成,更名為午茶會。
“還有一個問題。”董征率先察覺到了最詭異的地方,“現在船上的朝聖者有一個在剛來時就死在了自己臥室,有一個的屍體發現在動力艙,而活著的,明明還剩下29個。”
他這話一出來,所有人都愣了。
“船上……有31個玩家?”艾倫有些不敢相信,“可我們進來的時候不是提示說了這是個多人盒子30/30嗎?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不可能,船上我見過面的每一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就是還剩下29個人。”董征開始細細梳理,“第一天午宴時到場的只有29個,當時除了死在自己房間裡的朝聖者不在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沒有來。”
“記得是誰嗎?”
董征搖搖頭:“當時我人還沒認全。”
藺航之道:“這好辦,去查一下監控就知道了,或者問問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他們到底邀請了那些人來參加節目的拍攝,總不可能不知道吧?”
崔左荊:“恐怕沒那麽簡單,現在還沒進入到盒子的主線劇情,以我的經驗來看,目前為止的所有前情都是為把我們送到島上出現的,很有可能並不嚴謹。”
藺航之:“去問問總不會錯的,萬一真有線索呢?”
詢問的任務就交給他了,藺航之去問了節目組的策劃組長,正如崔左荊所料,策劃組長給了他一個否定的回答。
“節目的嘉賓全都是讚助商邀請過來的,在上船之前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你們是誰。”
藺航之無語:“你們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那劇本和節目設定又是怎麽弄的?”
“只要事先把每一期的遊戲設置好就可以了,這是一檔真人秀節目,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設計好,那還有什麽意思?現在的觀眾就喜歡看最真實的反應。”
藺航之:“……………………”
果然沒什麽收獲。
董征去問船長能不能看一下監控,船長正在駕駛室,董征把發現多出來一個人的事情告訴了他,不過把朝聖者一詞換成了嘉賓。
船長焦頭爛額,董征幫他找到了船上的怪物,他對董征印象不錯,直接同意了。
董征問了監控室的位置,謝過船長,正打算去呢,突然聽到揚聲器中傳來瞭望台上水手的聲音:
“前方出現未知島嶼,立刻減速轉向!立即減速轉向!駕駛室,收到請回復,收到請回復!”
島?
這個詞讓董征精神一凜,他看向駕駛室的前窗,隻望見遼闊無際的深藍色海面。
隨即他反應過來,船的駕駛室是在尾部的。
正在盯著儀表盤上雷達的船員還以為聽錯了:“什麽島?雷達上顯示根本就沒東西啊?這航線咱走過多少次了,有見過島嗎?”
“真的有島!快轉向!左偏15°!”
“那就偏移航向了!”雖然這樣說著,船員依然選擇了相信同伴,轉動了舵盤,調整航向。
緊接著,大副的驚慌失措的聲音也從揚聲器中響起:“天啊,怎麽會有島!”
董征立刻從駕駛室裡跑出去,到甲板上,遊輪開始減速轉向的顛簸讓他有些站不穩,抓住一旁的扶手穩定身形。
他向著前往望去,在海天交接的一線處,一座島嶼坐落在中間,盎然的綠色破開了深藍和淺藍。
終於快到目的地了。
董征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這麽多天來一直在船上沒進主線,讓他不免有些焦躁。
雖然下了船就不會有這麽舒服的日子過了,但總在盒子裡逗留也不是好事。
他閉了下眼用心感受此時此刻崔左荊的位置,向著台球室跑去。
船身猛然一晃,崔左荊胳膊一歪,球打偏了,白球擦著紅球的邊滾過去,在桌邊上彈了兩次。
他直起身子,像個小混混一樣把球杆抗在肩膀上,望向窗外,問:“怎麽回事?”
艾倫找準位置,在輪船搖晃的間隙擊出一棍,紅球進洞:“不知道誒。”
汪雀不懂斯諾克,董臨海在一邊以崔左荊艾倫的對局為例,給她介紹規則。
藺航之去找節目組還沒回來,崔左荊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來自董征那邊的訊號。
那是一種混雜了如釋重負,急切,興奮等等許多種情緒的詭異心情。
三分鍾後,餛飩分裂者小隊的成員們就見他們的隊長從門外衝進來,董征跑得氣喘,手一揮道:“準備一下,要上島了。”
——公海上手機幾乎沒信號,除了對講機外,口信就成了唯一的通訊方式。
“島?”
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到窗戶前想要看什麽情況。
台球室裡除卻他們,就只有十幾名休憩的船員,在接到突然有島嶼出現的消息後便全都回到了崗位上,確保遊輪正常轉向。
“先下樓吧,估計等會兒要采取非常規方法上島。”
眾人立刻收拾了下東西,他們一直在為這一刻等待著,口袋裡都裝了很多防水袋,放著從船上順走的生存必需品。
船隻轉向不像其他交通工具那麽迅速,更別說這還是一艘高噸重的豪華遊輪,雖然已經減速,遠方突然出現的島嶼還是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不少人都到了甲板上,這些日子裡他們能夠看到的只有藍天海洋,就算景致再美也覺得枯燥,見到久違的陸地,忍不住駐足願望。
“你覺得我們會怎麽登陸?”崔左荊小聲問董征。
“碰到暗礁?”
“我猜不是,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麽?”
崔左荊摸著下巴想了想:“還沒想好,以後等我想起來再說。”
“成。”董征一口答應,他發現崔左荊特別喜歡一切帶有賭博成分的事情。
董征心裡還牽掛著多出來的那個朝聖者是誰,但顯然,他大概沒有機會去查監控了。
一行人趴在欄杆上看島嶼,船員們跑過來禮貌地叫他們不要站得那麽靠外。
航行過上百次的航線裡突然出現了一座雷達中也沒有的島嶼——只有專業的船員才明白這是件多危險,多恐怖的事情。
NASA曾經在卡羅萊納州海面上突然發現一座一夜崛起的小島,而過去這麽多年,都沒有得到確切的解釋,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無人知曉的時刻創造了它,放置在了海面上。
這件事曾經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但現在情況更詭異——至少那座島被雷達檢測到了。
最先發現船附近的海面似乎比別處深一些的人是汪雀。
對光影和顏色變化格外敏感的姑娘皺起眉頭,心中兀地有了不祥的預感,拽了下離她最近的董征袖子,輕聲問道:“董哥,你有沒有覺得海的顏色變深了?”
變深?
董征仔細去看,就在這時,他猛然感覺到了有一股十分強大的精神波動,從海面之下漣漪般迅速擴散開,雜亂無章地重重拍打在他內核世界的防火牆上!
“趴下!”董征吼道,他一把將還沒反應過來的汪雀和董臨海按下去,自己迅速蹲下。
數十米長的肉紅色觸手轟的一聲刺破海面揮出,纏住他們方才正趴著的欄杆,上面吸盤密密麻麻,就連最末端的都有光盤大小,還在不斷蠕動著。
轟轟轟轟——
整個海面在瞬間掀起了海嘯,肉紅色的巨大觸手要刺破天空一般,卷著海水從船的四周冒出,霎時將整個船頭緊緊“抱住”!
艾倫藺航之董臨海汪雀齊齊發出不受控制的尖叫,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彎著腰倉皇失措地遠離甲板邊緣——知道要發生一些事故登島和親身經歷,完全是兩碼事。
董征罵了一句,似乎相對來說冷靜許多,只有崔左荊才知道在那些觸手接二連三冒出來時,他心裡有多麽緊張和恐懼。
嘩啦——
觸手激起的海浪高高潑下,腥鹹的海水兜頭澆下,把每個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我先躲一躲,你們注意安全。”
董征手背上小草紋飾一閃,崔左荊扔下這句話,憑空消失在了他身邊,在事情變得更混亂之前麻利地溜了。
維克多原本跟在臨海腳邊,船隻劇烈搖晃,它體重太輕就算緊緊扒著甲板也差點快被甩出去,艾倫一把將就要滑走的維克多撈進懷裡,喊道:“抓穩我!”
藺航之和董臨海一起拉著摔到的汪雀爬起來,相互扶持著想要找到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船隻刺耳的警報聲響起,人們恐懼絕望的呼喊中,鋁合金欄杆脆的像小木棍般一下子被接連掰斷。越來越多的觸手從海面伸出,將整個船隻牢牢禁錮。
一根觸手橫掃而過,甲板上立刻少了一半的人。
鮮血染紅了海面。
海面上緩緩浮現出海洋霸主巨大頭部的陰影,它遊在大船的正下方,身體緊貼著船底。
長達三百米的加百利二世在它龐大的身體面前,就如同一葉扁舟,無助地飄搖著。
——它就像個好奇的孩子一樣,抱住了這艘突然闖進了領海中的小小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