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正處在女孩和女人之間的姑娘停住了腳步。
藺航之心中瞬間警鈴大作,立刻將車票收到胸前口袋裡, 準備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女孩的聲音緊接著在身後響起, 藺航之毫不猶豫地撒丫子開始狂奔。
他跑出去還沒兩步,面前的通道陡然間發生變化, 一面牆將去路完完全全堵死,讓這裡成了個死胡同。
藺航之:……………………
乾!關鍵時候怎麽又是這麽倒霉!他簡直受夠了!
無路可走,藺航之迫不得已地轉過身, 面對著正朝他走來的女孩, 暗暗握緊了拳頭。
她個子不算高, 柔柔弱弱的,大概剛一米六多一點, 身上也沒帶什麽武器, 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一個女孩子而已, 要是她敢上來搶車票, 他絕對會不客氣的!
女孩仿佛沒有看見藺航之警惕而緊張的神色,伸手指了指他胸前的口袋, 道:“車票是我的。”
藺航之:“?”
女孩神色無比認真, 仿佛在闡述一個既定事實:“車票是我的。”
搞什麽?
藺航之:“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上面是寫了你的名字還是怎麽?”
“車票是我的。”她又道。
藺航之:“明明是我從秘境裡面找到的,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理?”
女孩繼續道:“車票是我的。”
這女的是個複讀機吧!藺航之被她磨得沒了脾氣, 不耐煩道:“好吧, 就算它是你的,又能怎麽樣?現在還不是在我手裡?”
女孩點點頭,如同終於聽到了滿意的回答, 唇角揚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對,所以車票是我的。”
神經病。
就在她第五次重複這句話時,藺航之再也受不了這神經兮兮的行為,邁開步子,準備從她身邊強行闖過去離開。
女孩沒有動,也沒有再言語,就這樣看他一步步朝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突然,藺航之的左腳絆到了右腳,這猝不及防的意外讓他大叫一聲,下意識的揮動胳膊想要穩住身形,或者撐在身子前不讓自己摔得那麽結實,但全都非常離奇地失敗了。
下一秒,他整個人以標準的五體投地式臉朝下摔在地上,就趴在女孩腳邊。
藺航之:???
女孩後退一步,蹲下身,將他的身子翻過來,白皙的兩根手指伸進藺航之上衣胸前的口袋,夾出淡藍色的車票。
她烏黑的長發掃過藺航之的鼻尖,帶著不知名的洗發露的味道,很癢,讓他非常想打噴嚏。
他眼睜睜看著女孩將自己辛苦得來的車票放進小包裡,想要立刻爬起身把票搶過來,但根本動彈不得,就仿佛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一樣。
藺航之:!!!!
妖術!這絕對是妖術!
這女的是妖怪!救命啊妖怪搶東西啦——
藺航之試了下,發現嘴還能動,便馬上深吸口氣,氣沉丹田用最大的聲音喊道:“救命啊!搶劫啦!”
女孩被嚇了一跳,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將包拉上。
票!我的票!
淺藍色的靚麗身影就這樣消失在眼前,藺航之已經感覺人生徹底無望,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喊:“強奸啦!救命啊有沒有哪個好心人願意過來救救我啊!我好無助好弱小嗚嗚嗚嗚!”
一片寂靜。
“對不起。”她輕輕歎了口氣,站起來,黑亮的眼睛凝視著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藺航之,沉默一瞬後,仿若在闡述某種事實,堅定道:“祝你好運。”
說罷轉身快步離開了這裡。
“強盜!流氓!無恥之徒!”
“臭婆娘!”
“女人都是大騙子!”
“你最好祈禱再也不要見到我!不然有你好看!”
藺航之眼睜睜地看著她拿了票走人,只能毫無威懾可言地放狠話。他瞪著眼睛,努力想要掙脫妖術的束縛,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才終於勉強能活動手指。
五分鍾後,藺航之呆呆地坐在地上,抬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發出了一聲黃泉喪命般的哀嚎。
啊——!為什麽死了之後他還是這麽倒霉啊!
藺航之的悲鳴穿過重重交疊的時空,被正走在荊棘路上的董征和王艾倫隱約聽到。
“謔,這哥們叫的可真夠慘的。”王艾倫忍不住感歎道。
他們剛剛順著分開的小徑走了二十來米,視線陡然開闊。這是一片大概四百多平米的不規則區域,裡面生長著各種各樣的植物,基本上全都叫不出來名字,茂盛得就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董征兩手撥開枝葉,勉強從半人高的植物間穿行過去,在這片區域的最裡面,無數植物掩映的深處,是一棵藍色的“草”。
說是草有些不太恰當,它大概有兩米多高,模樣有些像旅人蕉,但形態上的種種表現又的確屬於草本植物的范疇。
董征放緩步調,一直擠到這株植物的身邊,突然感受到它的一片葉子動了動。
葉子按照某種固有頻率震動,仿佛在傳達某種消息。董征和艾倫對視一眼,問:“試試?”
艾倫:“試試吧。”
於是董征伸出手,輕輕碰了下那片葉子。
【光想要喝水聽懂植物水餃早上的夕陽吃藥很美麗不相信有點需要更多全都的鹹了我不想他們可以的話……】
無數紛亂嘈雜的文字霎時從董征眼前閃過,耳邊響著往複的模糊呢喃,無數信息一股腦地擠進董征本就因為崔左荊而已經疲憊的大腦,衝刷著每一個神經元,帶來巨大的負荷。
董征眼前猛然一花,仿佛猛然從高空中墜落,被劇烈地失重感包裹。
然後重重地摔在了冰涼的鐵板之上。
“……”
這一下摔的很結實,後背劇痛,董征緩了半天才勉強緩過勁來。他嘗試著眨了眨眼睛,依舊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很快他反應過來,不是他還沒恢復視覺,這地方本來就是黑的。
他正仰面躺在一塊硬質平板上,周圍很冷。董征左右轉動腦袋,都沒能看到光亮。
他皺了皺眉頭,想要撐起身子,卻在頭抬起來不過五十厘米高時碰到了頂。
董征也因此看到了正從他腳底透出來的一線微光。
他心中隱約有種不妙的猜想,開始四處摸索,大概探清了這個長方體櫃子的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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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征已經想到自己在哪裡了。
櫃子並沒有關嚴,董征努力向下挪了挪,將腳尖伸出那道縫隙,抵住上方的櫃門,猛地一使勁——
將自己所在的櫃子稍微向外拉出來了三十多厘米。
董征又將這一操作重複了五六次,直到大腿處的位置伸出外面,伸手扳住上方的櫃子,將自己完全拉出去,翻身落在地上。
董征望著房間裡的五六張輪床,三面靠牆的儲屍櫃,深吸口氣。
果然。
太平間裡的溫度如果在盛夏絕對算得上避暑勝地,輪床的白布下可以看出人形的輪廓,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安全通道的熒熒綠光勉強照亮一小片地方,直讓人覺得背後發毛。
董征在牆上摸索了一陣找到開關,冷白色的燈光閃爍數下後,勉強穩定下來,但亮度很危險。
這下一切都變得更加清晰了,牆角處蜷縮著的一堆枯萎植物,水泥地上乾涸的陳年血跡,還有儲屍櫃上的鐵鏽全都告訴董征這絕對不會是什麽好地方。
他望向從裡面鎖死的太平間門,將剛才盛放著自己的櫃子推回去。抽屜上標簽被血跡汙了大半,只能隱約辨認出第一行的一小部分和“8月█日,██化”的字樣。
艾倫呢?
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董征太久,他左手牆邊的儲屍櫃突然發出輕微的響動,像是有誰在裡面翻了個身,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停屍房裡一下子就被注意到了。
“艾倫?”董征喊了一聲,他不太確定被關在裡面的是艾倫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翻身的聲音立刻停了,幾秒後,響起鞋底不斷敲打櫃門的聲音,三短三長三短。
董征松了口氣,循著聲音的方向確定櫃門——屍體總不會用摩斯電碼向他求救。
兩手拉開最上面那層的儲屍櫃隔間,裡面的王艾倫瞪著兩眼,被捆得嚴嚴實實,嘴上貼著膠布。
董征上前把他解開,艾倫忙不迭地翻身跳下來,撕下膠布。發現這裡是什麽地方後,他立刻大罵一聲:“草,真晦氣。”
“門被鎖死了。”董征一句廢話也沒有,視野右上角的提示已經在進入此地後更新多了句話:破解南境。
“分頭找鑰匙吧。”王艾倫點點頭,嫌棄地瞥了輪床上的屍體一眼,嘟囔道:“是那棵草把我們拉進來的不錯吧,可是植物和醫院能有什麽關系嗎?”
董征先是翻了翻牆角的那些枯萎的植物,藤蔓已經變得很脆了,一碰就碎,裡面裹著一團爛布絮。董征從布絮裡看到了半根破碎的試管。
艾倫邊找邊道:“誒,你覺得我們是只有意識進入了這裡,還是連同著身體也一起進來了?”
董征掀開輪床上的白布,視線匆匆掃過女人僵硬的屍身後,用最快速度將她重新蓋上:“這個問題沒什麽意義,無論哪種情況,只要我們在這裡死了,肯定就是真死了。”
太平間並不大,很快兩人就搜得差不多了,料想中的一無所獲。
“果然,以盒子的尿性,肯定不會讓我們輕輕松松就出去的。”艾倫屈指敲了敲儲屍櫃,無奈地歎了口氣,問,“好吧,誰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