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離開後,聚集的公仔們也都散去, 各做各的事情。董征回到酒吧把酒錢付過, 抱起將一整杯伏特加全舔光了正暈乎乎趴在吧台上的維克多, 準備找個安全保險的地方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他們在街上尋找賓館之類的地方,走著走著, 那種正在被偷窺的感覺又一次出現在董征身上,他不動聲色地臨時掉轉方向,帶著眾人拐進人跡罕至的小巷。
十多米遠處, 一直若即若離跟在他們身後的黑袍人見狀猶豫了下, 不放心地扯了扯兜帽, 確定將自己的整張臉都遮住,仍舊跟了上去。
前方那一隊人似乎沒有發現“他”, 紅發青年將醉倒的白貓放進高大少年的懷裡, 正說著什麽。小巷很窄, 沒有遮擋物, 黑袍人不敢貿然跟上,只能等到他們在另一邊的巷口朝左轉, 身影消失在牆壁後, 才匆忙地快步追去。
黑袍人剛剛走到巷子中間, 卻見一直以來都在領頭的男人身影突然再一次出現在前方巷口, 靜靜站在哪裡, 凝視著“他”。
“他”心道不好,猛然轉過身想要跑走,卻見眉眼彎彎的少年雙手正抄在褲兜裡, 不知何時堵在身後,笑道:“跟了我們一路,想做什麽?”
黑袍人迫不得已停住腳步,隻得站在原地。
抱著白貓的大男孩從男人身後探出頭來,驚詫道:“我天,原來真的有人在跟著啊,我還以為哥你在蒙我們呢。”
董征一步步上前,沉聲問道:“既然同為朝聖者,都要通關盒子,為什麽不敢直接來找我們,非要偷偷摸摸的?”
前後都有人堵著,知道自己怎麽都跑不掉了,黑袍人下意識微微後退一步,深吸口氣,主動抬手掀開過分寬大的兜帽。
亞麻色的長卷發從兜帽中掉出,柔順地垂在胸前,挑染的一縷深藍色是那樣惹眼。
董臨海驚得差點沒跳起來——是她!那個在娃娃屋看到的超大仿真少女玩偶!
竟然是人假裝的嗎!
那這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你們人太多了,我有點害怕,就只能用這種方法。”女孩帶著紅白相間的小狐狸面具,只露出鼻尖,嘴唇和白皙的下巴。她聲音很輕,雙手背在身後,手指扭在一起,所有人都能顯而易見地察覺到她的緊張。
的確,他們這一堆人裡面五個全是男人,就連貓都是公的,一個漂亮小姑娘在不了解的情況下貿然過來,有不少潛在的危險。
崔左荊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後,一手按在她肩頭,道:“女孩子家既然長得好看,就不要遮遮掩掩的了。”
她被崔左荊這一下嚇得猛一哆嗦,略微遲疑,最後摘下了面具。
的確是娃娃屋看到的女孩。
“我叫汪雀,比你們要先進來這裡一會兒。”
董征點點頭,示意她把面具重新戴上,道:“這裡不太方便,找個地方再說。”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放心吧,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但這句話口頭上說了和沒說並未有什麽區別,汪雀反倒更加緊張了。
崔左荊沒忍住笑了一聲,他從汪雀身邊走過,將蜷在董臨海臂彎中的維克多抱起,舉在汪雀面前。
“貓給你抱會兒,要不要?”
毛茸茸還在睡的白貓看起來一點威脅都沒有,軟萌好吸,汪雀眼睛都亮了,但仍然警惕地將維克多打量一遍,才接過來,笨拙地用抱小孩的姿勢抱著它。
維克多醉酒中嘟囔了句誰也聽不懂的俄語,甩了甩尾巴尖,安靜地窩在汪雀懷裡,繼續睡。
汪雀指甲上還有美甲留下的痕跡,她小心翼翼撓了撓維克多肚皮,朝整個隊伍中看起來最靠譜最一身正氣的董征那邊挪了挪。
“走吧。”
一行人找了個小旅館,口袋裡的紐扣不剩下多少,剛好夠一間房的費用,董征便開了間雙人房,六個人坐在床上,短暫地開了個臨時會議。
汪雀先自我介紹了一番,她十七歲,在現實世界中還是個高中生,進入純白地界已經有半年了,但是隻經歷過四個盒子,顯然她一點也不喜歡純白地界,只有在積分就要扣除完畢,再不獲取就會被血夜清除時才會再進入盒子。
“我是獨自進入這個盒子的,剛開始就在學校廢棄樓上的一間教室裡,和我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個男的,我們合力一起解開了密室的謎題,後來遇到了很多事情,其中一個人死了,我和另一個人在器材室拿到了鑰匙。”
汪雀深吸口氣,語速加快了些,似乎並不想回憶這段事情:“後來那個人想對我做不好的事情,我就動了些手腳,把他暫時留在了樹林裡,你們有沒有遇見他?”
汪雀所說的“不好的事情”是什麽顯而易見,在純白地界中,普世的道德和法律都已經不再適用,人們自身難保,又怎麽會去聲張正義。
只有強大的實力,才是保護自己的唯一武器。
“沒有,除了你之外,我們沒有遇見其他任何人。”
汪雀點點頭,沉默了,那個人……很大可能已經死在了樹林裡。
崔左荊聽她說完自己的事情,感覺有點意思,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是怎樣將一個成年男人留在樹林裡還全身而退的?要知道由於性別原因,普通男女之間身體素質相差極大,就算藺航之這種沒怎麽鍛煉過的成年男人,也一隻手就可以把汪雀放倒。
既然來到了Ⅻ區,汪雀也應該覺醒過能力了,那麽她的能力是什麽?
這些問題都不便多問,饒是他們因為盒子的原因暫時同行,也有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這姑娘聰敏的很,應該留了很多東西沒有說。
董征也意識到了同樣的問題,但不是很在意,不是他托大,汪雀一個女孩子,在他們五個面前,就算有什麽歪心思想要害人也絕對不可能得逞。
畢竟他們也都不是吃素的。
董征將他們在學校中找到的線索和推測出的故事背景大致告訴了汪雀,道:“天堂主人已經確定是阿加莎了,這個地方是玩偶們為了保護她創造的。而守衛天堂的任務應該要等到公仔口中所說的劫難到來才能開始,在這之前,我們需要接觸到阿加莎,要保護這麽大一個地方,單憑我們六個人可能性很低。”
艾倫:“但要怎麽才能見到她啊,我看鎮裡那些公仔都很仇視我們的樣子。”
“我覺得……這種仇視會不會因人而異?”汪雀試探著加入了討論,“之前我沒有戴面具也沒穿袍子,但是見到我的公仔們都沒什麽太大反應,還有人給了我吃的,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們都是男的,才被排斥?”
藺航之點點頭:“有可能,在學校裡男生們欺負阿加莎是欺負的最狠的,她因此仇視男性也正常。”
董臨海沒說話,直到現在,他都一直在偷摸地瞅著汪雀。她換下了娃娃屋中的那身洋裙,褪去黑袍後,隻穿了普普通通的灰色運動服,但,長得好看的人就算在身上套個麻袋也能讓人移不開眼。
汪雀其實一直都沒怎麽敢抬眼,盡管董征已經盡力表現的親和了,但仍會自然流露出某種乾脆利落,說一不二的氣質,讓她感覺仿佛正在和教導主任或者考官一樣的人物說話。
簡直比藝考的時候還要緊張。
她盯著正伏在她膝上的維克多和自己的腳尖,道:“接觸阿加莎的工作可以交給我來,應該不會有事的。”
崔左荊說道:“你可以帶著維克多,叔叔會幫你的忙。”
嗯?汪雀沒明白什麽意思,茫然地抬頭看他。
“維克多就是他。”董臨海總算找到自己能說話的機會了,他指了指白貓,不知怎麽的,說話竟然開始變得有點燙嘴,“他是我的召喚獸,會說話,阿加莎應該也不會怕一隻貓。他的全名叫維克多·弗拉基米爾·莫洛佐夫,來自俄羅斯,年紀比我們都大,你可以叫他維克多,也可以像我一樣喊叔叔。”
藺航之和艾倫對視一眼,全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詭異的情緒,兩人齊齊低下頭,強忍笑意,肩膀開始有規律的聳動。
汪雀有點懵,她詫異地盯著維克多,望向董臨海,難以置信道:“他之前……不會是人吧?”
“我喜歡聰明的小姑娘。”早就醒了的維克多終於舍得睜開眼睛,他伸了個懶腰,和汪雀對視,於是汪雀看到了這輩子她看到的第一個貓咪笑容。
“咦?這麽快就醒了嗎?我還以為要醉上一段時間呢。”
“區區一杯伏特加而已,怎麽可能放倒一個俄羅斯人。”維克多其實還有些步調不穩,差點從汪雀膝頭摔下去,他抖著耳朵,道,“我和你一起去,要是有什麽事情也能有個照應。”
於是下一步的計劃暫時成型,汪雀和維克多一起去接觸阿加莎,盡力讓他們能夠參與天堂的守衛工作,剩下的五人繼續打探情報。
在汪雀和維克多離開後不久,董征,臨海,艾倫,藺航之還有一直都在摸魚的崔左荊帶上各自的面具,在小鎮上遊蕩,從公仔們的交談中盡力收集相關的信息。
所有公仔都在擔心不久之後將要到來的劫難,他們在街上轉一圈,能聽到好多在談論這個的。董征從其中提取出了兩點最重要的消息:這個地方,也就是天堂是所有玩偶費盡心血才建立起來的;阿加莎大多數時間都待在自己的小城堡裡,很少會出來,之前的幾次小災難,全都被公仔們瞞住了,阿加莎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這次劫難前所未有,自從佔星師預見到事情後,它們就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告訴阿加莎,到現在還沒有作出決定。
他們小聲交談著,一隻鴨子帶著她的孩子們逛街,就在這時,二樓的一盞燈籠不知怎麽,毫無征兆地掉落下來,正要砸在一隻從下面走過的小鴨子頭上。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在大腦做出反應之前,艾倫的身體就動了,他在瞬間發動能力,挪移到仍然笑著打鬧的小鴨子身邊,一把將它拽到一邊。
小鴨子尖叫一聲,驚慌地撲騰著翅膀,一下子蹭到了艾倫的臉——
v字仇殺隊的面具掉落在地。
所有聞聲轉過身來的公仔都看到了艾倫的臉。
燈籠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
街上一片死寂。
作者有話要說: 集中解答一下大家現在問的比較多的問題:
1.小醜和崔左荊最開始為什麽要決定成為囚徒,既然有囚徒契約,這個決定豈不是很冒險嗎?
答:當時他倆做的決定是,為了減少皇后被他的桎梏,讓崔左荊成為囚徒,如果召喚他的主人不符合心意的話,崔左荊隨時可以殺掉主人,等待下一次召喚,直到找到符合他心意的合作者。
2.崔左荊的感情問題。
答:在33章提到崔左荊放在小醜那裡的感情少了藍色的部分,這一部分代表著“仇恨”,是崔左荊主動留下的,也是為什麽第一章 在感情交付之後他還存有對皇后的仇恨的原因。
以及感謝諸位的捉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