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越在空中翻了兩圈,最終沉重地輪胎朝下砸在地上, 整個車顛得上下起伏數下。藺航之被轉得暈頭轉向, 他顫巍巍的手解開安全帶, 手腳並用的從車裡逃出來,沿著馬路拔足狂奔。
為什麽會有高達!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嗎?世界末日就要來了嗎?為什麽第一個揍的就是他?他怎麽這麽倒霉啊!
藺航之跑到路邊回頭看了眼, 那高達竟然在追他!可憐的藺醫生嚇得腿一軟,但狂飆的腎上腺素激發了他全部的潛力,速度直逼博爾特, 趕在高達追上他之前, 猛地拐進了高樓之間的小巷裡。
我的天啊……
藺航之緊貼牆壁, 瘋狂喘息著,這巷子的寬度高達不能通過, 黑色的鋼鐵巨人在巷口徘徊了一會兒, 便離開了。
咚咚的沉重腳步伴隨著大地的震動逐漸遠去, 藺航之暫且松了口氣, 他來不及為自己的車心疼,趕忙掏出手機, 在和爹媽的群裡發送消息:“我下班路上碰見高達了!超級大一個!得八九米高!一下子就把我的車給掀了!嚇死我了你們倆差點就沒兒子了還好我身姿靈”
藺航之一句話沒打完, 就有人猛然從後面雙臂鎖住了他喉嚨!
那人力量不太強, 高度比他低上不少, 應該是個女性, 但鎖喉這個姿勢本來就非常難以掙脫,加上藺航之剛剛狂奔過正處在劫後余生的脫力中,一時間所有的掙扎都沒能做出有效的反抗。
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氣管被鎖住讓一張臉憋得通紅,身後的人一個掃腿讓他整個人倒在地上,就這樣被拖著向後。
身後原本被他靠著的牆竟然消失了,藺航之雙手死死扒著對方胳膊,兩條腿胡亂蹬著,他被拖進了一間廠房——天知道市中心怎麽會有廠房!
一直到了廠房角落他才被松開,藺航之靠在牆上捂著喉嚨咳嗽,他終於看清了襲擊者的模樣,那竟然是個只有是十七八歲的少女!
她站在藺航之面前,低頭看著他,輕聲道:“藺醫生,還記得我是誰嗎?”
藺航之驚恐搖頭,一副怯懦模樣,余光卻瞄著廠房門口,策劃著趁她不留神跑出去。
從正面戰鬥的話,一個小姑娘應該不會是他這個成年男人的對手吧。藺航之想著,這時,少年從門口走了進來,他身材高大,整個右手上竟然覆蓋著一層機械裝置,將那條胳膊變成了完全的機械手臂!
“這個超級好玩!”少年興奮道,他走向藺航之,在他身邊蹲下,看藺航之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身子,道,“別怕啊藺哥,你不認識我了嗎?”
藺航之無語了,怎麽這一個兩個的都問他這樣的問題,他應該認識他們嗎?
藺航之張大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緊接著在對方變得驚喜的眼神中飛快道:“不認識。”
“好吧。”少年歎了口氣,他和女孩對視一眼,道,“看來就只能用那個方法了。”
藺航之:“哪個方法?你們想幹什麽?我先說好了,現在是法治社會,你們要是敢乾壞事,是會被警察抓走坐牢的!”
“正常情況下的確會的。”少年道,“可是你沒有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嗎?為什麽會出現高達機甲,為什麽會突然有一間廠房,以及——”他亮了亮機械手臂,“這玩意也不應該有的吧?”
那個開高達的人就是他!藺航之瞪大眼睛,他現在確定自己大概完全不是這倆小孩的對手了,強定心神問道:“你們到底想說什麽?”
“我們想讓你醒來。”女孩蹲下身,和藺航之平視,她明亮的眼中沒有欺騙和殘忍,只有滿滿的真誠,藺航之猶豫了,他沉下心來仔細打量面前的兩個孩子,那種微妙的不真實感再一次浮上心頭。
見藺航之安靜下來,汪雀繼續道:“你是不是收到過一份邀請函?上面的地名和邀請人被塗黑了無法看見,而那上面寫就的日期,就是你的生命本應該終止的時候。”
藺航之的確記得,那麽奇怪的事情他怎麽可能忘記:“……你是說我本來早就應該死了?”
“對,我們都已經死去了,而這裡,是你的夢,快點醒來吧。”
藺航之陷入了沉思,是,他的確兩次收到過奇怪的邀請函,的確在第二次收到後反覆感覺到某種不真實的寒意——
兩人等待著他的思考和答案,女孩蹲著,而那少年站姿也非常放松,在女孩和牆壁之間,有一道足夠人通過的縫隙。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要相信如此扯淡的說談!
藺航之驟然跳起,從汪雀身邊衝過,奔向廠房的大門。那兩人卻未追趕,眼睜睜望著藺航之跑出了廠房。
衝出大門的刹那,藺航之猛地發現外面的景物已然全部改變了,林立的高樓大廈無影無蹤,在他面前,是無數高大屹立著的廣告牌。
藺航之駭然地睜大眼睛,腳步卻沒來得及停住,被地面的凸起絆住,整個人向前趴著摔了個大馬哈。
狂風呼嘯著吹來,廣告牌被吹落,女明星微笑著的漂亮臉龐朝著藺航之飛速靠近,最後咣當一聲,將他結結實實砸在了下面。
將臉上的剃須泡沫洗淨,崔左荊關上水龍頭,他雙手撐在洗手池的台子上,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水滴滴答答從他臉頰和發梢落下,明明是每天都會看到的面孔,卻恍然間,覺得無比陌生。
崔左荊抬手摸上鏡子中自己的臉,觸碰到冰涼的鏡面,他突然生出種想要一拳將鏡子砸碎的衝動,因為那正抬起手和他對視的青年,並不是他。
“阿左,還沒好嗎?”
董征的聲音從客廳裡傳來,崔左荊猛然回過神,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手,他用力甩了甩頭,應了聲“來了!”,拿過毛巾擦臉,離開了衛生間。
他和董征出門去小區外面的早餐店吃了早飯,董征先開車送他去公司,然後在去自己公司。奧迪平穩行駛在路上,崔左荊迷迷糊糊地在副駕駛上又睡著了,半夢半醒間,他總是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夾雜著隆隆的列車駛過鐵軌的響動,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縹緲不定。
他很快就醒了,還沒有到目的地,崔左荊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道:“對了,高考成績應該下來了吧,你弟成績怎麽樣?”
“勉強夠個本科,我家打算花點錢讓他去國外讀書。”董征歎了口氣,道:“不過他英語有點差,還得好好學學才行,給他報了托福班,下午得去接一趟。”
崔左荊不免唏噓,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不論情況如何,出路都要比普通人多得多。
董征繼續道,“我們家下個星期打算去夏威夷一趟,我也要一起去,大概要去十天吧,你得自己在家一段時間了。”
崔左荊覺得這安排不錯:“去好好放松放松吧,你這整天忙得連軸轉,我看著都覺得累。”
董征還是覺得有點虧欠崔左荊,兩人的關系至今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因為崔左荊的薪資完全足夠自給自足,董征就算想,也根本沒機會給崔左荊太多物質方面的東西來表達自己的感情:“等再有時間,我陪著你出去玩一趟,想去哪裡都可以。”
很快到了公司,崔左荊從後排拿過自己的電腦包,兩人心照不宣地靠近,交換了一個吻。
“晚上見。”崔左荊就要下車,突然發現了在車把手的凹槽裡,靜靜躺著一張邀請函。
恍然間崔左荊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八年前,在十六歲生日的那天,他也收到了一張除了名字外,一模一樣的邀請函。
董征:“怎麽了?”
崔左荊將邀請函拿給他看。
親愛的董征先生:
請持此邀請函於7月6日前往████,我將在此處等待您的蒞臨。
邀請人:██
“今天?”董征訝然,崔左荊重新坐好,這一次,他再也不能忽視心中已經持續了數年,並且愈演愈烈的違和感了。
“董征。”他輕聲道,“我真的覺得,有哪裡出問題了。”
拉斯維加斯。
動感音樂聲中,瘋狂閃爍的燈光照亮舞台上隻穿了緊身牛仔褲的猛男們,他們隨著音樂的節拍做出各種性感的動作,撫摸自己或其他舞伴的身體,塗了精油的皮膚在閃閃發亮,現場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尖叫聲,狂歡的氣氛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深深的感染。
在他們解開牛仔褲扣子的時候,歡呼和尖叫達到了頂峰,這是一場R20的猛男秀,前來觀看的觀眾,大多是年輕的女性,還有少部分有著相關取向的男人。
汪雀在角落裡緊盯著舞台視線一轉都不轉,羞得滿臉通紅,但依然忍不住充當邪惡的“盯襠貓”。而董臨海心裡泛酸,他不明白那有什麽好看的,一群男人搔首弄姿的簡直惡心死了好嗎,要想看的話看他啊,他肌肉雖然沒有那麽誇張和爆炸,但身材也是挺不錯的好嗎!
藺航之注意力完全不在節目上,他對男人一丁點興趣都沒有,目光搜索著夏瓊雲的蹤跡。在夢中再一次慘遭被廣告牌砸死的命運後,藺航之成功蘇醒,加入了喚醒其他人的隊伍。
當那群猛男背對著觀眾們,將身上最後一片布料脫下來時,全場沸騰了,董臨海立刻捂住汪雀眼睛任她怎麽掙扎都不放開。藺航之朝舞台上瞥了一眼,便興致缺缺地移開了目光,台上那些人有的東西他也都有,真的沒什麽好看的。
終於,他在狂歡的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藺航之精神一震,在震耳欲聾的音樂和尖叫聲中喊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