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當家一愣,明顯是陷入了思維瓶頸。
最後,他遲疑道:“二位應該是一對吧?”
沈燕然嘴角的笑意加深:“想不到你雖然瞧著不聰明,但是眼光還算不錯。”
二當家尬笑了一下:“過獎,過獎了。”
他給簡池沈燕然準備的房間雖然不比客棧裡面的上等房,但也還算是乾淨整潔,唯一不太好的一點是,這裡是山上,蚊蟲比較多,這間房子熱也就算了,也沒有什麽驅蟲的設備。
簡池問出了他最迫切的一個問題:“怎麽洗漱?”
沈燕然把扇子放下:“一會兒讓人送點水來,湊合著用用。”
簡池點了點頭,沒有什麽意見。
倒是沈燕然有些微訝,他好整以暇的瞧著簡池,有些好奇:“太子殿下倒是不講究。”
簡池坐在椅子上休息,有些奇怪的瞥他一眼:“講究什麽?”
“大梁的金枝玉葉。”沈燕然挑了挑眉,嘴角掛著有些痞氣的:“太子殿下錦衣玉食的,應該沒受過這種罪才是。”
簡池倒是落落大方:“陛下曾經也是太子殿下,陛下就住得,我怎麽住不得?”
沈燕然單手撐著下巴:“孤八歲就去邊關隨軍了。”
簡池倒是不意外,其實它自己也是早早就在貧民窟裡面摸爬滾打,之後也很快參軍去了,不過沈燕然是秦國的,應該對梁國的太子也沒什麽了解,於是乾脆忽悠他:“我年幼的時候也習武。”
沈燕然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
簡池淡漠的瞧著他:“有什麽問題嗎?”
沈燕然的笑意加深:“沒有。”
外面有人敲門,是送水來的,送來水的是兩個漢字,五大三粗,皮膚黝黑,看簡池和沈燕然的眼神都有些欲言又止。
簡池假裝看不到他們的眼神。
沈燕然的眉眼卻是有些冷:“好看嗎?”
漢子們趕緊收回目光:“對不住,我們是聽說了壯哥的事情,一時沒控制得住,二位洗漱吧,一會兒俺們再把水收走。”
沈燕然:“出去。”
“好。”漢子們離開的時候順手帶上了門。
簡池和沈燕然輪流洗完了澡,寨子裡面有廚娘送來了飯,一葷二素,算的上不錯了。
吃完飯的簡池還是出了一身汗,這裡溫度高不說,重點穿的衣裳多,不散熱,隻想坐在床上安靜的躺著,免得動了又出汗。
沈燕然站在床畔看他一眼:“那麽熱?”
簡池點點頭。
“想涼快嗎?”沈燕然靠在床畔,英俊的臉上帶著抹痞笑:“爺有辦法。”
簡池有點好奇:“什麽辦法?”
沈燕然才沒那麽好心:“太子殿下總聽說過等價交換吧,我把辦法告訴你了,你能給我什麽?”
“要錢要財爺也不稀罕。”沈燕然的目光在簡池的身上移了移,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嘴角勾笑:“身償?”
“……”
小畜生。
簡池從床畔摸出來一把小扇子,自己扇風,決定不理會這個小畜生,自己隨便扇扇風了事。
“嘖。”
沈燕然似乎頗為遺憾:“真不考慮?”
簡池其實是想的,因為他真的比較熱,但是他更不想看到沈燕然在這嘚瑟:“陛下不困嗎?”
沈燕然居高臨下的戳了戳他的臉:“不困。”
“……”
話雖如此,但沈燕然還是上了床,還順便把簡池手中的小扇子給拿走了,簡池扇風到一半發現扇子沒了,有些不太開心。
簡池伸手要從他手裡拿:“扇子。”
沈燕然攥住了身旁不夠安分的手腕,簡池剛想掙扎就感覺到了冰涼感從手腕處傳來,帶著絲絲不能忽略的涼意,很快的,他身上的燥熱感就消褪下去了,一片冰涼,舒爽的很。
半趴在沈燕然的身上,他頓住了。
沈燕然嘴角惡劣的笑意加深,聲音富有磁性:“舒服嗎?”
“……”
簡池火速的收回了手。
“靠的近一點。”沈燕然懶洋洋的:“不然一會兒熱了別怪我。”
雖然簡池是挺看不慣沈燕然的,但是他喜歡涼快,而且沈燕然這小畜生估計是真的狗不理,他身邊也沒有蚊蟲,真的舒服的很。
一覺睡到了早上,簡池睡的很沉,睜開眼後看清自己基本算是扒拉在沈燕然的身上,像是一隻八爪魚,其實他的睡姿一向是很好,如果忽然不好了,那一定是小畜生的錯。
簡池一抬頭,對上了沈燕然挪揄的眼睛:“舍得下來了?”
“……”
“沒騎夠可以坐上來。”沈燕然欣賞簡池難得的窘迫:“我的腰很好。”
簡池:“不用了。”
這會兒已經日上三竿了,外面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落下一地的金黃,有鳥叫,還有蟬鳴聲不時的傳來。
沈燕然坐起身,揉了揉胳膊,聲音還帶著慵懶的磁性:“餓了嗎?”
簡池搖了搖頭:“不餓。”
“嗯。”沈燕然拉著他起來,因為簡池不會穿衣服,皇帝陛下又屈尊降貴的幫忙把衣服給穿好,系最後一個紐扣的時候輕歎了一聲:“你還能會點什麽?”
簡池淡聲:“我可以自己穿。”
沈燕然悶笑一聲:“得了吧,太子殿下正反都分不清。”
“……”
你過分了。
最後還是把衣服老實穿好,一打開門,不遠處等著的二當家就過來了,他說:“二位,我們已經確認了城中的屍體,那的確是壯哥的沒錯。”
沈燕然:“效率還挺高。”
二當家尬笑了一下:“二位剛醒,想必還沒有用餐吧,不如隨我來一同食用?”
沈燕然點了點頭。
一行人穿過走廊去大廳,路上的人比較多,這個山寨不止是有土匪,還有不少的婦女兒童,甚至連孩童都有,加上佔地面積又大,說它其實是個村落都有人信。
二當家一邊走一邊介紹自己:“我叫魏權,你們魏兄就好。”
沈燕然手中拿著折扇,看著山寨外的風景,收回目光,意味深長道:“原來是魏當家。”
“哪裡,不值一提。”魏權將他們引進客廳:“二位請坐。”
一行人坐下後有廚娘和婦女把飯菜端上來,比起酒樓的精致菜肴,這裡的飯菜顯然要樸實無華許多。
沈燕然在飯桌上吃的東西從來都不多,他一般喜歡盯著簡池看。
簡池已經習慣夾快菜給他:“吃。”
沈燕然埋頭把那塊菜吃了就不再動筷子了,一頓飯的用餐量完全取決於簡池給他夾多少,這樣的相處模式讓一旁的魏權驚訝不已。
魏權湊過來講話:“二位的感情真好。”
“是嗎?”沈燕然淡淡的:“我也這麽覺得。”
“……”
魏權悄咪咪的看了簡池一眼:“不知二位是哪裡人?”
簡池回答:“秦國的人。”
沈燕然淡笑:“夫人所言極是。”
魏權碰了壁,知道是不想多談這個問題,所幸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一頓飯吃完後他盛情的邀請沈燕然和簡池在寨子裡面參觀遊玩,簡池同意了。
沈燕然卻是比他直接許多,他慢悠悠的輕輕打扇:“爺還以為你們會想著辦法給你們的大當家報仇呢。”
魏權一愣,微笑:“已經在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被我們的仇家下手的。”
沈燕然挑眉:“哦?”
簡池也察覺出問題來了:“仇家不一定是官府嗎?”
“當然不一定。”魏權意有所指說:“有很多事情都沒有絕對性,其他山寨也會不滿我們擋了財路。”
這個財路就很耐人尋味了。
簡池和沈燕然在這座寨子裡玩了兩天,從來沒見有人下山去打劫過,根據他們來的路線,這座山也沒尋常百姓敢過來,但觀察了一下,寨子裡面的人不愁吃穿,也並不拮據,那麽他們的開銷到底從哪裡來呢?
晚上休息時,簡池把這個問題丟給了沈燕然。
沈燕然懶洋洋的靠在床畔:“很簡單。”
簡池看他一眼。
“黑暗交易鏈。”沈燕然拉他到床上來:“總得有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官府不好去做,派別的人來解決。”
簡池撩起眼皮看了沈燕然一眼:“你懷疑……”
沈燕然給他渡了點涼氣:“如果我是官府,為了方便辦事,就會這麽做。”
簡池:“陛下不做貪官可惜了。”
“可惜的是他們。”沈燕然的笑意漸漸變冷,他撫摸著簡池的臉,聲音優雅而冷漠:“背叛孤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簡池窩在旁邊躺下,拍下他的手:“別摸我,熱。”
“嘖。”
沈燕然好整以暇的看他:“不能太貪心知道嗎,這東西渡多了會體寒。”
簡池思路清晰:“那你再渡點熱的給我不就可以了?”
“還挺聰明。”沈燕然壞笑了一下:“怎麽渡,從下面?”
簡池踹了他一腳。
在這座寨子裡面住了三天了,根據平安奇的傳信,鎮子上的官兵們依舊在搜查沈燕然和簡池,王二胖也發揮了他交際花的作用,在與鎮子上的丐幫朋友,和三教九流的人各種套近乎,終於也總結出來了一套交易鏈。
這個寨子,的確跟官府有勾結,近年來,不少朝廷運送來的物資隊伍都會在知府的故意泄露消息下,透漏給山賊,物資隊伍早早的被算計,自然要損失不少,這些錢大部分進了官府的口袋,小部分自然是分贓給山賊。
王二胖寫著:“大概是最近山賊和官府有不和,類似分贓不均的問題在,但人肯定不是官府殺的,而是幾個對家山寨為了引起他們不和故意做的陷阱,他們的二當家很聰明,沒上當。”
簡池在一邊看著:“魏權扣留我們是想做什麽?”
“大概是看你長得好看吧。”沈燕然將信封用內力銷毀,紙張一點點的零落成灰灑落在一旁的花盆裡面成為化肥。
簡池淡淡的:“我看陛下長相也不俗。”
沈燕然動作一頓,悶笑出聲:“太子殿下吃醋了?”
“……”
小畜生。
就在簡池以為魏權還要再繼續做戲的時候,晚上魏權找到了他們,他一副很難為情的模樣坐下。
“二位,魏某有個不情之請。”
沈燕然淡淡的:“既然是不情之請就不要請了。”
魏權嘴角抽了抽:“是這樣的,因為壯哥不在了,我們現在需要個主心骨,然而寨子裡實在沒有什麽可以擔事的人,很快我們敵對的山頭會有人過來做客,若是被他們知道壯哥不在了,後果不堪設想。”
沈燕然挑眉:“這同我們有什麽關系?”
“咳。”魏權抿唇輕咳,他十分的情真意切懇求:“二位,實不相瞞,我們這個寨子裡面大多數是前朝楚國的遺民,楚國被滅國了,大秦雖然收留了我們,但實際上對我們並不友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本地百姓的排斥,官府的加重賦稅,都讓我們很難生存。”
沈燕然懶洋洋的:“朝廷早就頒法,遺民的稅收與普通百姓一致。”
魏權說:“天高皇帝遠,誰又管得著呢?”
簡池感覺出來了,這趟暗訪,不怪百姓,錯也並不全在山賊身上,最大的問題出在官府身上,一層又一層,知情不報,一層又一層,官官相護,早年沈燕然忙著行軍打仗,大多數都是禦駕親征,根本無暇多關注朝政,這才導致出了這樣的紕漏。
果然,沈燕然的臉色並不好看。
魏權小心翼翼的試探:“我們也是別無他法,若是被對家知道群龍無首,恐怕寨子的安全不保。”
沈燕然沉聲:“你想要我裝扮大當家?”
“嗯。”魏權也不藏著掖著了:“如果沒猜錯的話,二位是易了容的吧,我少時也學過一些,不過技術遠遠沒有二位的精湛,若是由您來易容壯哥,大概有十成十的把握不會被那群人識破。”
沈燕然挑眉:“爺很好奇,你憑什麽會覺得我們會幫忙?”
“因為二位都上山了不是嗎?”魏權儒雅的面上帶著淺淡的笑:“若是不願意與我們扯上乾系,怕是不會上山。”
簡池:“或許只是順手幫忙。”
魏權繼續笑:“那就不會留下來了。”
沈燕然挑了挑眉,面前的這位二當家倒是給了他不少的驚喜,沉著冷靜又不乏睿智,將整個寨子打理的井井有條,臨危不亂,反而能夠借力打力,這樣的人在一個寨子裡面窩著倒是有些可惜。
“幫忙倒也並非不行。”沈燕然把玩手裡的折扇:“好處?”
魏權似乎早料到會這麽問,他一笑:“之前壯哥一直不在寨子中,我們為了防止其他寨子發現不對勁,一直對外宣稱壯哥有了壓寨夫人,在籌備婚事,如果二位不嫌棄的話,不若在寨子中結一次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