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路演的主創見面會一般都會有視頻流出來,不管是專人拍攝還是在場的粉絲。唐若遙是個路人緣很好的實力演員,平時又比較低調,曝光量不高,所以每次上熱搜都會吸引很多網友的視線,這次也不例外,況且這次的熱搜內容引起了許多網友的公憤。
近年來明星頻頻爆出人身受到威脅一事,被私生飯跟蹤蹲守的,極端的被潛入私宅,例如女明星甚至男明星在活動現場被強抱乃至強吻的都比比皆是,唐若遙不是第一例,也不會是最後一例。
於是“唐若遙被粉絲飛撲倒地”這條熱搜指數瘋長,居高不下。
秦意濃擦乾淨手,點開了那條轉評皆義憤填膺的視頻。
視頻只有十幾秒的時間。
唐若遙在台上講話,突然一道黑影從前方的人群裡衝出來,別說屏幕裡的人了,就連屏幕外的人都要反應一會兒,足以見當時情況的緊張。
唐若遙反應夠敏捷了,當時就退了一步,但是無濟於事,人影衝出來抱住她,到她仰倒在地,後腦杓砰的磕在台面上,再到混亂中眾人一擁而上,將男人拉開,全部加起來也就不到五秒鍾。
那一聲磕得清脆實在,秦意濃心跳跟著停跳一秒。
好在唐若遙很快被扶了起來,除了裙子和長發亂了點看起來沒什麽大礙。
【這種不叫粉絲,謝謝[微笑]】
【心疼唐唐,一定要去醫院看醫生啊,還有那個男的,一定要從嚴處理謝謝】
【現場的安保是幹什麽吃的?】
【唐若遙被粉絲飛撲,之前文殊嫻還被強吻,XXX被砸雞蛋,黃影帝被搶眼鏡,這些“粉絲”什麽時候能做個人?】
秦意濃擦了擦掌心的冷汗,沉沉地吐出口氣,把Ipad交還,回客廳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給唐若遙撥了個電話。
唐若遙剛出事,她自己倒不怎麽覺得後怕,吃一塹長一智就是。但從今早上開始,她的手機就沒停過,除了405的三位室友,圈裡其他的朋友也紛紛來慰問她有沒有事,唐若遙一一回過,好容易喘了口氣,電話又響了。
她把方才說爛了的措辭在腦海裡重複一遍,卻在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失去了周密的思考能力。
唐若遙接起來,立刻說:“我沒事。”
秦意濃怒氣衝衝,興師問罪的口吻冷聲道:“昨晚為什麽不告訴我?”可仔細聽的話,她聲音裡有一些後怕的顫意。
唐若遙心裡一軟,沒解釋,直接誠懇地說:“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昨晚她們倆慣例聊天,唐若遙是想和她說這件事的,但她一來沒有大礙,二來氣氛太過融洽,她不想平白惹得秦意濃擔心。但是她忘了,她是公眾人物,她出意外一定會被曝光到網上,讓秦意濃從別的地方得到消息,比從她口中聽到的惶恐尤勝百倍。
她們要共同承擔彼此的未來,不管是陽光燦爛,還是疾風驟雨。
秦意濃陷進沙發裡,一瞬間卸去了所有冷硬的外殼,語氣裡少了咄咄逼人,垂下眼眸,輕軟道:“傷得怎麽樣?”
“沒事,真的不用擔心。”
“去過醫院了嗎?拍過腦CT嗎?確定一點隱患都沒有?”
“……”唐若遙為難道,“太麻煩了吧?”
“你去不去?”秦意濃的語氣淡淡的,分明不是強迫,甚至連語調都沒變化,但唐若遙就是心臟咯噔了一下,既苦惱又幸福地抿唇笑道,“那我待會就去醫院。”
“你還在跑路演?”
“沒有,林導給我放假了,我正好趁放假回趟N市接唐斐,高鐵票都買好了。”
“不去醫院了?”
唐若遙靈機一動,道:“我去N市的醫院拍,我爸不也在醫院麽,一舉兩得。”
“你倒是聰明。”秦意濃被她逗笑。
“你教得好。”唐若遙甜甜地道。
她近來越來越能將韓子緋的性格融會貫通了,與其說是韓子緋在影響她,不如說談戀愛本身就能給人帶來巨大的改變,有些反應是自然而然的,只要是對著喜歡的那個人,出口的話都像是裹了蜜糖。
秦意濃心說:甜言蜜語,油嘴滑舌。
唐若遙繼續保持這種甜膩膩的語氣:“秦老師~”
秦老師有點受不住,耳根子癢,心也癢,繃著臉:“有事?”
唐若遙笑了一笑,說:“沒事,叫叫你。”
秦意濃清了清嗓子,正經道:“那你叫。”
唐若遙猝不及防想歪了,明明只有她一個人在房間裡,聲音依舊低了低,壓著嗓子問:“我讓關菡準備的……準備好了嗎?”
她沒好意思說出那兩個字,但秦意濃已經體會到了,她昨晚還用過,一邊想著唐若遙一邊……很投入,只是過後又特別想她,心靈空虛得很。
秦意濃跟著想歪了,滿腦子這樣那樣,耳廓漸熱。
唐若遙在寫論文《關於唐若遙喜歡秦意濃的細節研究》時,將兩個人在一起的細節回憶過千千萬萬遍,還做了詳盡的分析,自然包括在林若寒別墅裡的那段對話。唐若遙回想的時候差點笑倒在桌前,一邊打字一邊笑得不能自已,感覺自己在秦意濃面前淨犯蠢了,秦意濃竟然也沒嫌棄她,是真愛了。
十萬字論文沒有白寫,她不僅在確定自己的心意,也在一次次的細節研究中確認了秦意濃對她的喜歡。愛她一輩子,從生到死。
唐若遙眼睫一眨,起了壞心思,一本正經地舊事重提道:“秦老師,你一般多少天一次?”
秦意濃從自己的幻想中回神,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唐若遙說得更清楚:“關菡給你的那個,你多久用一次?”她是真好奇。畢竟她上回拿回來後一次都沒試過,有一天晚上她想秦意濃想得實在難受,輾轉難眠,本來想挑戰一下,沒能敵得過羞恥心,最終還是選擇了老辦法——寫備忘錄,誰知越寫越興奮,無奈爬起來衝了個冷水澡,物理降溫。
“……”秦意濃臉漲得通紅,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拙劣地轉移話題道,“你高鐵幾點的,再不去車站會不會趕不上車?”
唐若遙無聲大笑,熟知女人的害羞內斂,沒有繼續逗她,而是體貼順著她的話道:“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應該快出發了吧。”
“注意時間。”秦意濃乾巴巴地叮囑。
“知道啦。”唐若遙拖長了語調,軟綿綿的,帶著散漫的笑意,小勾子一樣撓著秦意濃的心。
好想她。秦意濃內心酸酸漲漲,緩了幾秒,迂回問道:“你今天就去接唐斐?”
“對啊。”
秦意濃咬了咬下唇:“之後……”
唐若遙說:“回京見你。”
秦意濃半垂著眼,眉梢染上暖色。
女人不吱聲,代表默許。
唐若遙抬腕看了看時間,確實快出發了,她得處理一些雜事,秦意濃最近不知道在忙活什麽,白天基本沒空,現在掛斷電話,只有晚上才能說話了。
她心潮被滿腔柔情支配,脫口而出一句稱呼,低柔道:“寶寶。”
秦意濃指尖一麻,心跳陡然快得不成樣子。
半晌,她才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唐若遙得到回應,眉眼柔和,又低低喊了一聲:“寶貝兒。”
秦意濃曲了曲指節,耳頸那一塊雪膩的肌膚全紅了,像在水中化開了紅豔的胭脂。她心跳不已,呼吸加重,不得不將手機稍稍挪開,怕唐若遙聽到她紊亂的氣息聲。
“時間不早了,去高鐵站吧。”秦意濃匆匆掛斷了電話。
關菡在一旁目瞪口呆。
不知道一個慰問身體的電話,是怎麽讓秦意濃從色厲內荏、外強中乾,慢慢變成現在滿臉通紅,摟著抱枕把臉埋進去的嬌羞可人小媳婦兒。
關菡腦中晴天霹靂。
蒼!天!她cp站反了?!
小媳婦兒兀自害羞了一會兒,抬眸瞧見了眼觀鼻鼻觀心的關菡,不自在地抬指勾了下耳發,清清嗓子,問道:“你沒事做?”
關菡受到的衝擊過大,木然地轉了一下眼珠。好在她平時就這模樣,不顯得太突兀,道:“有事,我去幫芳姨除草。”
秦意濃擺手,淡道:“去吧。”
關菡風中凌亂地走了。
圈裡這樣的事層出不窮,所以唐若遙遇粉絲襲擊這事,秦意濃一開始沒多想,唐若遙也沒給她透露過多細節。她勸唐若遙去醫院檢查,注意安全,再給林國安打了個電話,要他對接下來路演主辦方的現場安保提出更嚴格的要求,這事便揭過去了,但就在當天,她接到了唐若遙的又一條消息。
時間是中午,唐若遙在高鐵座位裡,回憶起她出門的這一路,再向自己的保鏢確認過,給秦意濃打字道:【秦老師,我覺得有人在跟蹤我】
秦意濃在紀書蘭驚疑的目光下直接丟下筷子,兩手迅速打字道:【你確定嗎?】
唐若遙看向車窗外的站台,眯了眯眼,道:【我確定,有可能是私生飯】
秦意濃心頭突地一跳,手指如飛,交代道:【不要和陌生人離得過近,不要簽名,不要隨便和粉絲合影,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要讓保鏢離開你身邊】
唐若遙道:【我知道,我很小心】
她想了想,問:“你現在有空電話嗎?”
“有。”秦意濃站起來,衝紀書蘭點了點頭,走到陽台去了,“說吧。”
唐若遙把她對昨天那個人的懷疑說了。
她入行不久,先前在念書,除了拍戲和偶爾的品牌活動、頒獎典禮,基本不出現在公眾面前,加之被秦意濃保護得太過周到,對圈裡的認知和經驗都是皮毛,所以遇到事情,她沒有一昧逞強地要自己解決,她有自知之明,她會向秦意濃求助,讓她幫自己分析。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她和秦意濃是命運共同體,息息相連,對此她有著清晰的認知。她愛護自己不受傷害,也是在愛對方。
唐若遙:“秦老師,是不是我最近得罪什麽人了?有人想要整我?”
秦意濃說:“你別慌。”
唐若遙沒有慌,她聽出來是秦意濃在慌,遂反過來安慰她道:“沒事的,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我沒有。”秦意濃手扶著陽台的窗沿,慢慢地呼吸,五指收緊,再放松,鎮定道,“你在圈裡的事安靈比較了解,我去問問她。”
唐若遙說:“好。”
秦意濃語速飛快道:“一個保鏢不夠,我再給你安排兩個,如果再遇到跟蹤你的,你留兩個貼身保護你,派一個把人揪出來。”
“好。”唐若遙沒有疑義地都接受,哪怕她一個人帶三個保鏢顯得過於誇張。
秦意濃最後說:“不要怕。”在安慰唐若遙,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唐若遙想讓氣氛輕松一點,笑著回道:“你比我還怕。”
秦意濃沉默。
她看向自己搭在鋁合金邊框上的細長手指,從接到唐若遙的電話後,指尖的微顫就沒停下來過。她就是很怕,怕她有一天不愛自己,怕唐若遙會出現任何意外。
她沒辦法承受失去,哪怕只是假想,她都怕得渾身發抖,從睡夢裡哭著醒來。
這段時間她的噩夢纏身並沒有好轉,主角從秦露濃變成了唐若遙。她是她的藥,也是她的毒。她度過的每一天,都是在飲鴆止渴,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到達極限。
她甚至產生過一個極端的念頭,在無人的深夜裡蟄伏。她想把唐若遙關在家裡,折斷她的翅膀,永遠地囚禁起來,讓她只能留在自己身邊。
但理智告訴她不能,她也知道這個想法是錯的,那不是愛,是自私,是對她的神的褻瀆,更會把對方推遠,所以一次一次地鎮壓下去。現在這個想法又抬起了頭,她要將唐若遙鎖起來,困住她的手腳,隻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動,親自看著她,她才會收獲那麽一點點的可憐的安心和慰藉。
唐若遙久未聽到回應,隱隱升起不安:“秦意濃?”
秦意濃麻木的表情一點點生動起來,溫柔道:“我在,怎麽了?”
唐若遙稍稍安定,卷了身前一縷長發繞在指尖,軟語問:“你在幹什麽?”
秦意濃回頭看了眼飯桌,說:“我在吃飯。”
唐若遙笑了笑,說:“我在高鐵上。”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
“嗯。”秦意濃的心奇跡般地平靜下來,主動道,“我在家。”
吃飯和在家吃飯,差別僅兩個字,代表的意義卻非同凡響。
頓了頓,秦意濃補充:“和我媽一起。”
唐若遙避開辛倩,繼承了昨晚的厚顏無恥,小聲道:“我能跟咱媽通個電話嗎?”
秦意濃一本正經地問她:“章影后的女兒叫什麽名字?”
“醒醒。”唐若遙笑出聲,道,“你怎麽知道這個梗?”
秦意濃淡道:“她女兒出生我還給她送過長命鎖。”但秦意濃知道這個梗是去年唐若遙畢業典禮,她聽文殊嫻那幾個人說的。
唐若遙哎了聲,和她八卦:“章影后最近懷二胎了,你知道嗎?”
秦意濃說:“知道,第二把長命鎖也準備好了。”
唐若遙又是一陣笑。
辛倩替她環顧四周,幸好商務座沒其他人,否則這人設崩得一塌糊塗。
秦意濃道:“我要回去吃飯了,我媽一直看我。”
唐若遙說:“去吧去吧。”
秦意濃不說話,也不掛電話,像在等待著什麽。
唐若遙聽著手機裡對方平靜起伏的呼吸,心領神會:“想你。”
秦意濃無聲地彎了眉眼,再等了一會兒,才將電話掛了。
唐若遙卻拿著手機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眼角眉梢一點一點染上驚喜,亦帶著一點猶豫和不確定。
秦意濃剛才好像在掛斷之前,輕若未聞地說了一句:“我也是。”
她也是什麽?也想她嗎?
唐若遙臉上掛了大大的笑容。
辛倩再次側身擋了擋,即使沒別人,也有乘務員,她要盡一個助理維護藝人形象的職責。
***
秦意濃到桌前落座,執起筷子,便要去夾菜。
紀書蘭擋了一下,說:“都涼了,我給你熱一下吧。”她不由分說,和芳姨兩個人端起涼透的菜進了廚房,油煙機呼啦啦地轉動起來。
秦意濃放在一旁的手機震了一下,她滑開屏幕,果然是唐·不要臉皮·若遙的消息。
【想你想你想你】
【想抱你,想親你,想*你】
秦意濃面上臊得慌,險些將手機直接丟回桌上。
唐若遙將心裡滿漲的情感傾訴出來萬一,便撤回了後一條消息。
秦意濃盯著系統消息,抿了抿唇,點開收藏,來回看過兩遍,確認已經收藏上了,才返回到消息界面。
紀書蘭從廚房的玻璃門往外看,見秦意濃眼睛盯著手機不放,一會兒笑,一會兒扶著額頭笑,和旁邊莫名其妙和她對上目光的芳姨交換了一個眼神。
秦意濃聽到廚房門響動,及時斂了唇邊過於明顯的笑弧,淡笑道:“媽。”
紀書蘭將熱過的菜放到她面前,芳姨則給她重新盛了碗飯。秦意濃慢條斯理地吃著,紀書蘭坐她對面,不經意地出聲:“喜歡的人?”
秦意濃沒看她,埋首吃飯,輕輕點了點頭。
紀書蘭沒料到她會承認,愣了半秒,喜出望外道:“真的啊?!”
秦意濃再點頭。
紀書蘭激動道:“什麽時候帶回家來看看?”
秦意濃沒明說時間,細嚼慢咽後將嘴裡的飯壓下去,道:“快了。”
紀書蘭想起她猜測的那個人,想問秦意濃,又不好意思說出口,但她已經做好要見到一個女嬌娥的心理準備了。
紀書蘭道:“我想買幾件新衣裳,行不行?”在家可以隨便,見新人總要收拾得妥帖一些。
秦意濃道:“下午讓芳姨陪您去逛街。”
紀書蘭說:“能給她也買幾件嗎?”她指了指芳姨。
秦意濃自然沒有異議,芳姨百般推辭,被兩個人聯手鎮壓下去了。
秦意濃補充:“也給寧寧買幾件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紀書蘭高高興興起身,現在就為下午出門做準備,走到一半突然回頭,神情裡帶上了一絲緊張,問道:“你和她說過寧寧的存在嗎?”
不管是男是女,接受一個不屬於TA的孩子,都不可能完全不介意。
紀書蘭知道秦意濃疼愛寧寧,卻忍不住生出一絲懷疑,如果她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寧寧呢?或者和寧寧相處得不愉快,她選誰?她會不會因此冷落寧寧?
“說過了。”秦意濃敏感地從紀書蘭的臉上捕捉到了不信任,她垂眸一笑,掩去了眼底的自嘲和冰冷的諷刺,輕聲道,“她很喜歡寧寧,寧寧也很喜歡她。”
“她們見過面?”
“沒有。”
紀書蘭急道:“那你怎麽肯定……”
秦意濃忽然抬眸,打斷她:“媽。”
紀書蘭訥訥。
秦意濃一字一字承諾道:“如果她們倆真的相處不好的話,我會重新考慮我和她的關系。您滿意了嗎?”
紀書蘭目光躲閃,嘴唇蠕動了兩下,囁嚅道:“媽不是這個意思……”
“我吃飽了。”秦意濃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紀書蘭看著她往外走的背影,匆忙拖著瘸腿追了兩步:“你去哪兒?”
“去公司一趟。”秦意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芳姨瞧瞧這不歡而散的母女倆,默默地低頭收拾碗筷。
紀書蘭轉臉看一眼芳姨,芳姨抬起眼簾,忍不住數落她道:“嘟嘟好不容易高興一回,你幹什麽掃她的興?現在把人氣走了,開心了?”
紀書蘭辯解道:“我不是……”
芳姨歎氣道:“雖然我也喜歡寧寧,大家都愛她,但她畢竟不是小姐的親生女兒,非要論的話就是個外甥女,你總不能要求她一輩子都為寧寧活吧?她才多大歲數,總那麽老氣橫秋的,現在終於多了絲人氣兒了,你還折騰她。”
芳姨越說越不忿,用力地抹著桌子,替秦意濃鳴不平道:“以前呐,你就偏心,現在你還偏心,大小姐走了偏到她女兒身上,你眼睛裡從頭到尾有過二小姐嗎?”
“我真的不是……唉!”紀書蘭揚手輕輕朝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懊惱不已。
芳姨不為所動,端起倆盤子往冰箱的方向走,背影衝著她,閑閑道:“你跟我這打自己有什麽用?她又看不見。晚上想吃什麽?我提前去擇點菜。”
***
“得罪人?”安靈坐在辦公室轉椅裡,指間捏了根圓珠筆,漫不經心地轉了個筆花兒,鼻音懶洋洋道,“她能得罪什麽人?”
再得罪有你得罪的人多?
安靈最不耐煩見她為了唐若遙,屁大點事都跟十萬火急似的。午休時間都沒過呢,她咚咚咚敲門殺進來。幸虧她在加班沒有午睡,否則心臟病都得給她嚇出來。
一問,說是唐若遙被粉絲飛撲倒地那事,還有路上被跟蹤,她懷疑是得罪什麽人了,所以急吼吼地從家裡過來問她。
之前她自己房間莫名其妙地出現了多少男男女女,淡定得跟沒事人似的,她當時怎麽不想想她會不會人身安全受到損害,萬一哪個人身上藏了把刀……
秦意濃理直氣壯:“就是因為我有前車之鑒在先,才不能讓舊事重演。你說得對,萬一下次有人就帶了把刀衝上台呢,前陣子港市的藝人遇刺你忘記了?”
安靈丟下筆,舉手投降道:“秦總說的是,您繼續說。”
秦意濃認認真真地問:“她最近有沒有在和誰競爭資源?”
安靈馬上回答:“有啊,你讓我給她搶代言,我打算給她升個title,對手是個老牌小花,但……”安靈停頓了下,說,“我們現在給年輕人撕資源,不是你們那會兒。最多在網上搞搞輿論戰,沒幾個人會鬧去線下,見不得光的東西,萬一被查出來,還要不要羽毛了?”
秦意濃道:“那她先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麽大佬?比如說……”她輕輕地吐出口氣,才接著說道,“拒絕對方的潛規則,結下仇?”
安靈噗地笑出聲,道:“秦大佬是對您自己有什麽誤解嗎?她在圈裡這幾年,就差在腦門貼上‘我有後台’四個大字了,哪個不要命的敢去潛規則她?上趕著巴結她還來不及。”
“比我還大佬的,”秦意濃想了想,改口道,“和我差不多的,萬一就看上了她呢?”
安靈冷靜反問:“那如果真有這樣的仇敵,她會不跟你說?”
秦意濃喃喃道:“你說得對。”她忽然有點脫力,靠著沙發輕輕地喘著氣。
唐若遙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自己。
安靈眼底掠過一抹疑惑,從辦公桌後走出來,說:“你今天怪怪的,”
“有嗎?”秦意濃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淡笑道。
安靈走近了端詳她,說:“你臉色有點差。”她垂眸往下,微微眯起了眼睛,連手指也在顫。
“可能是晚上沒睡好。”秦意濃換了隻手端咖啡,指尖用力掐了一下指腹。
安靈還想說點什麽,被秦意濃打斷:“你的意思是,唐若遙不可能結下會在線下針對她的仇家?”
安靈嚴謹道:“我是說可能性很小,沒有說完全不可能。”
秦意濃低著頭,窺不見她的神情:“那你覺得我和她的關系暴露了嗎?”
安靈倏地一愣。
秦意濃垂眼,指腹摩挲著咖啡杯的杯身,良久,方輕輕地開口道:“如果……是我的仇家找上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