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在養病期間，因為頻繁接受到來自身體的無力和疲憊信號，一度以為自己沒辦法恢復如初，但從迪士尼回來以後，她明顯地感覺那些疲勞在離自己遠去，在日漸一日地回到輕盈。

　金槐獎頒獎典禮前幾天，她開始複健，一樓健身房跑步機上的身影從一道變成了兩道，秦意濃再也不用看著唐若遙健身眼饞了。

　唐若遙偶爾需要出門跑個通告，秦意濃這段日子卻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寧寧已經習慣了每天都有媽媽的陪伴。因此在前一天晚上，秦意濃特意和寧寧交代：“媽媽明天有工作，要出去一整天，後天才回來。”

　其實頒獎典禮到晚上就會結束，那為什麽要在外面過夜呢？

　一旁的唐若遙眼觀鼻鼻觀心。

　兩位媽媽心照不宣。

　比起來以前動輒消失十天半個月，最長四個月不見面的劇組拍攝工作，寧寧對於這個隻離開一天的工作沒有任何異議。

　她點了頭，問道：“媽媽能告訴我是什麽工作嗎？”

　秦意濃有些驚訝。

　因為這是寧寧第一次問她工作的具體內容，以前她籠統用工作代替，小朋友從來沒有疑問。正像她開始好奇，秦意濃的同事都有誰，並急於求證一樣，她的疑惑都代表她顯而易見的成長。

　於是秦意濃半點不敷衍，認真地回答：“媽媽和唐阿姨去參加一個頒獎典禮。”

　寧寧眨了下眼睛：“唐阿姨也要去嗎？”

　秦意濃道：“當然，她也在入圍名單裡。”

　“什麽叫入圍名單？”

　“入圍名單就是……”

　牆上的分針從10分走到了40分，花費了半個小時，秦意濃才將演員的工作性質，頒獎典禮是怎麽來的，以及它的流程，設立獎項，她們倆為什麽會入圍解釋清楚。

　唐若遙補充道：“明天有直播，你可以讓外婆帶著你看。”

　寧寧似懂非懂地點頭。

　頒獎當天是周日，現下唐斐也在秦家，身為精通網絡的現代年輕人，當即自告奮勇道：“我來吧。”

　唐若遙把這個任務分配給他。

　回了臥室，秦意濃忽而有些感慨，道：“我還記得寧寧剛出生的時候，那麽小一團，包在繈褓裡，一眨眼都這麽大了。你說會不會我再一眨眼，她就有了喜歡的人，帶著女婿上門，問我們倆的意見。”

　唐若遙站在開著的衣櫃門前，給女人拿睡衣，聞言笑道：“可能吧，到時候我們倆都白發蒼蒼了。”

　“不會。”秦意濃嚴謹地糾正她道，“她二十歲的時候，我們倆才四十多歲，最多比現在多兩條皺紋。尤其是你，你比我小那麽多，可能連皺紋都不會有。”

　唐若遙開玩笑道：“萬一她十幾歲就談戀愛呢，說不定我倆還沒四十。”

　秦意濃設想了一番，覺得自己可能得提早長白頭髮。

　“別想那麽多了。”唐若遙久久沒聽到她回應，扭頭一看，女人站著不動出神，思緒大抵跑到了十幾年後，覺得她真是情感豐富得不得了，眼下的事都操心不過來，有空東想西想的。

　“明天要早起，所以我們今天早點睡覺。”唐若遙將準備好的睡衣放到女人手上，半推著她進了浴室。

　秦意濃太久不跑通告都遲鈍了，她站在浴室裡，水還沒打開，反應慢半拍地問：“嗯？頒獎典禮不是下午出發嗎？”

　她們倆最近早上鍛煉完都睡回籠覺，她下意識覺得是吃了午飯再化妝出發。

　唐若遙歎了口氣，道：“我們倆得分開進場。”

　明天上午，她去她的公司，秦意濃去秦意濃的工作室。

　秦意濃沉默了兩秒，聽不出情緒地說：“哦。”

　唐若遙對她的粘人程度有鮮明的認知，當即哄道：“結束後我們不就回家了嗎？”

　那也至少有幾個小時見不到面。秦意濃心說。

　“我要洗澡了。”她不想聊這個話題。

　“我在門口等你。”唐若遙體貼地給她關上兩道門。女人小情緒來得快去得快，待會兒親一親秦意濃就什麽氣都沒了。

　各自洗完澡，卿卿我我了一會兒，互道晚安，唐若遙關了燈。

　月光透過白色紗簾照進來，床頭櫃上放著一個藍色絲絨的盒子。

　清早第一道晨曦破開天際，兩人一同醒來，照例一塊健身，吃早餐，洗澡換衣服，唐若遙將小盒子打開，鄭重地給秦意濃戴上了那枚戒指。

　鉑金的素圈，低調內斂，但這枚戒指套在秦意濃的無名指上，不啻於平地驚雷。

　比如說，闊別數日終於回到自己工作崗位的關菡，在看到秦意濃時，腦子裡的煙花放得險些讓她當場昏迷，差一點就沒能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

　啊啊啊啊啊！

　求婚了？！

　自己不過放了幾天假，她的cp就進展飛速到這個地步了嗎？

　秦意濃太久沒去公司，安靈那有點事，所以比唐若遙早出發，此刻正鬱鬱寡歡，神色也有點冷淡，對關菡道：“我們走吧。”

　兩輛車分別駛離秦宅，在短暫的別離後，終會殊途同歸。

　***

　“秦總。”

　“秦老師好。”

　“前輩好。”

　“你好。”待人接物的習慣在秦意濃身上形成了肢體記憶，她從電梯出來，穿梭在前往安靈辦公室的走廊裡，含笑一一與路過的職工或藝人親切地打招呼。

　她的心境卻沒有表面那麽平靜，她勤勤懇懇這麽多年，雖厭惡於圈裡的藏汙納垢，資本的博弈，但也努力在這片泥沙俱下的世界裡，構建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理想國，就是她的工作室。

　如今重新回來的第一步，是從這裡開始，讓她在唐若遙之後，再次汲取了一份不可小覷的力量。

　她並不是一無所有，在這些年的打拚裡，她其實擁有了很多，只是缺少發現的眼睛。

　她站在安靈辦公室門口，唇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推門而入。

　安靈從辦公桌後抬起頭，先“喲”了聲，才起身繞到桌前，兩手向後撐在桌面上，嘖嘖道：“大忙人終於有空駕臨了，真是讓我這蓬蓽生輝啊。”

　秦意濃眨眼：“安靈姐~”

　安靈抖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道：“戀愛了不起啊？”

　秦意濃低眸一笑，食指指背蹭了蹭鼻尖：“還行吧。”她在沙發上坐下，自如地招呼安靈的助理，“來杯咖啡。”

　安靈：“給我也煮一杯。”

　助理應聲下去。

　安靈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余光瞥見她無名指上一抹亮光，定睛一看：“……”

　她壓下心裡一丟丟的酸意，道，“你速度太快了吧，說結婚就結婚，戒指都戴上了。對了，回頭參加頒獎典禮記得摘下來，別給媒體拍到了。”

　秦意濃揚了揚自己的左手：“沒結婚，這是我故意戴上給媒體看的。”

　安靈腦子轉得快，一點就透，眼睛驀地亮了：“好辦法！”

　既給了寧寧合理的身份，又杜絕了媒體的再造謠，一箭雙雕。

　秦意濃道：“我還有件事想拜托你。”

　安靈：“你說。”

　秦意濃嘴唇輕抿，道：“你不是一直想給我澄清從前的事嗎？我想過了，我同意，但是具體操作得麻煩你多加費心。”

　安靈目光錯愕，失聲道：“你說什麽？”

　秦意濃重複了一遍。

　安靈扶著額頭，懷疑自己是做夢沒有醒。

　她使勁掐了一下胳膊，痛覺無比真實，秦意濃既無奈又感動，道：“是真的，我想通了。”

　安靈怔了一會兒，喃喃地道：“我收回我剛才說的那句話，戀愛了不起。”

　簡直太他媽了不起了！

　秦意濃神色微赧，轉移話題道：“這事不急，你慢慢想。最近有發生什麽重要的事嗎？你和我匯報一下？”

　網上的輿論動向秦意濃差不多都知道，而她養病這段日子看似漫長，實際算起來也就一個多月，所以更多的還是公司的事。

　另外就是滿滿一抽屜打印出來的劇本。

　秦意濃製止了關菡去搬劇本的動作，道：“安靈，我最近不想拍戲，你給我都回了吧。”

　安靈有些驚訝：“為什麽？你不是……”工作狂嗎？365天無縫進組，恨不得住在劇組裡。

　秦意濃轉著無名指上的戒指，輕描淡寫地喂了她一嘴狗糧：“以前是不知道做什麽，只能去拍戲，現在我想把重心轉移到家庭上，更多的時間用來陪家人。當然，有好劇本，或者熟悉靠譜的班底，我還是會接的。”

　安靈：“……行吧。”

　中午秦意濃在安靈辦公室吃的外賣，工作室周圍都是狗仔，她懶得費那勁去躲，索性閉門不出。

　關菡把外賣盒子揭開，筷子給她拆好，她沒接，先用手機拍了個照，給唐若遙發了過去，一次性餐盒，看起來非常可憐巴巴。

　【[圖片]】

　唐若遙給她發了[抱抱]又[親親]的表情包，秦意濃眉眼舒展開，嘴角上翹。

　一條消息再次彈了出來，唐若遙說：【我也準備吃飯了，穆姐剛忙完】

　秦意濃又要回她，唐若遙督促她：【不要聊天了，飯菜都涼了，吃完再說】

　【知道啦】

　秦意濃乖乖把手機放下，開始吃飯。

　關菡看她內容豐富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和誰聊天，飯沒吃兩口，就覺得自己撐得不行。

　下午化妝。

　秦意濃手機不離手，唐若遙有消息她就秒回，沒有消息她就安靜等著。工作室的化妝師和造型師們面面相覷，險些集體衝動地給她畫個新娘妝。

　關於秦意濃手上的戒指更是少不了竊竊私語，關菡在旁邊沉下臉：“咳。”

　大夥兒手腳麻利地工作起來。

　四點整，秦意濃坐進了黑色的轎車裡，從工作室出發。

　她是紅毯壓軸，按理說不用去得這麽早，但唐若遙的次序安排在前列，她早去一會兒就能多看對方一會兒，橫豎也是沒事，不如早點過去。

　下午四點半，金槐獎官微放出紅毯照片，一路看不到頭的紅毯，乾淨整潔，期待著各位明星的蒞臨，紅毯中間則是印著金槐獎Logo的小舞台。作為華語電影三大獎項之一，熱搜也給面子地掛上了金槐獎詞條，指數一路攀升。

　【年末了，女明星們多多出來營業啊】

　【今晚又是誰出來豔壓呢[滑稽]】

　【不知道秦意濃會不會出席，她要是出席了，誰敢買豔壓通稿？怕不是腦子瓦特了，把錢砸水裡還能聽個響兒呢】

　【還是出席吧，就當給各位女明星團隊省錢了2333】

　秦宅。

　唐斐打開了網絡實時直播，金槐獎因為一些特定原因，今年聲勢格外浩大，娛樂圈絕大部分明星都受邀出席了，彈幕蔚為壯觀，刷得鋪天蓋地。

　然而一老一小在，唐斐是不可能開彈幕的。

　屏幕裡只有主持人的聲音，還有架好了機位的攝像機，紅毯時間還沒開始。

　寧寧眨著黑亮的大眼睛，奶聲奶氣道：“舅舅，媽媽和唐阿姨什麽時候出來？”

　唐斐目不轉睛：“快了。”

　***

　唐若遙下車剛站穩，打開手袋，摸出方才震動了一下的手機。

　秦意濃：【到了嗎？】

　【到了】唐若遙低頭打字，【現在去過安檢】

　秦意濃：【你怎麽這麽早】

　唐若遙：【想早點見到你】

　手機裡的唐若遙比平時更直白，但秦意濃被她這句話取悅到了，道：【我也快到了，你在裡邊等我】

　【好】

　主辦方給明星、導演等一眾受邀出席的人員準備了臨時的休息間。唐若遙是憑借《南山下》的賀佩蘭一角入圍最佳女主，要和劇組一塊走紅毯，她進去後，和迎面過來的幾位同仁打了招呼，便朝著林國安的方向走了過去。

　林國安憑《南山下》翻身，意氣風發，縱使兩鬢發白，都顯得年輕了不少。

　“林導。”唐若遙走到林國安近前，清冷道。

　“小唐。”林國安笑著說，“好久不見。”

　他身邊還有更早到的劇組成員，以女配入圍的小A，男配入圍的小B，禮貌地向她問好：“唐老師。”

　唐若遙頷首：“你們好。”

　林國安從碟子裡拿了個橘子，剝好皮，遞給唐若遙，唐若遙擺手：“您吃吧。”

　唐若遙因為有和秦意濃這層關系在，無論於公於私，林國安待她都與常人不同，但他這番自然的舉動，看在有心人眼裡，卻是另有一番計較。

　林國安是與韓玉平同一代的名導，即便在導演領域外，他遠不如韓玉平有權勢，但也是普通演員無法企及的。多少人為了一個林國安手裡的一個角色搶破了頭，而唐若遙不但演了他的主角，還讓林國安另眼相待，隱隱瞧上去，仿佛比她矮了一頭。

　唐若遙腦門上“我有背景”四個大字，在每一次的刷臉活動中，都讓人越發地根深蒂固。於是她身邊肉眼可見地慢慢圍過來一群人。

　唐若遙心不在焉，一個一個地應付過去，不時抬抬眼皮，裝作不經意地看看門口的方向。

　其實不需要她去注意，秦意濃的出現，必然會帶給現場不一樣的轟動。

　現場不約而同地靜了一下，無論男女都往同一個方向望去。

　唐若遙心跳倏然快了一個頻率。

　她來了。

　她抬起頭，望向眾人的焦點。

　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張造物主恩賜的完美無瑕的臉蛋，細眉紅唇複古嫵媚，天庭飽滿，肩披黑色長發，身著酒紅色抹胸長裙，細高跟，曳地而來。

　像是荊棘林裡的野玫瑰，灼灼燦爛地盛放在所有人的眼眸裡。

　和唐若遙的狀況不一樣，她進來以後沒人敢上前打招呼，眾人不由自主地齊齊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分出了一條可容納一人暢行的通道。

　秦意濃半眯著眼眸，懶洋洋地逡巡過一圈，最後才將目光落在人群中央的唐若遙身上。

　一簇微不可查的光芒從她的瞳仁中央亮了起來。

　唐若遙穿了條黑色深V露背魚尾裙，光潔無暇的美背在蓬松的長發遮掩下若隱若現，露出纖細白皙的手臂，細韌柔軟的腰肢不盈一握，身姿婀娜。

　她遙遙回望，微微仰起了修長的脖頸和精致的下巴，淡漠優雅得如同一隻高貴的黑天鵝。

　兩人視線對上，一觸即收。

　同時心口一熱。

　唐若遙垂下眼眸，無名指顫了顫。

　聽到旁邊幾位女星在竊竊私語。

　“秦影后怎麽會到這裡來？”

　“她不是壓軸嗎？直接從車裡下來不就行了，我剛才差點嚇死了。”

　“我也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真人，比電影裡還漂亮。”

　“噓，小點聲。”

　唐若遙唇角微彎。

　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秦意濃也穩穩地拿住了她巨星的架子，並不主動與任何人熱絡。明星裡有幾位膽大的粉絲，小心翼翼地上前討要合影的機會。

　秦意濃好脾氣地配合了。

　唐若遙神色晦暗不明，抬肘捅了捅林國安的胳膊。

　林國安咬得一嘴的橘子汁，咽下去，咳咳兩聲，壓低聲音問：“怎麽了？”

　唐若遙湊近他一點，道：“秦意濃來了，你不和她打個招呼嗎？”

　林國安往那邊看了一眼，“噢”了聲，道：“我才不給你倆當電燈泡。”

　“林導！”唐若遙咬著牙。她要是能自己去的話，至於拉上林國安這個幌子麽？

　林國安反應了一會兒，神經搭上了，恍然大悟，擦了擦嘴，說：“知道了。”

　他領著劇組的人往秦意濃的方向走去，秦意濃攥著手包的五指收緊，舉高的手機自拍鏡頭哢嚓一聲，拍進了她走神的瞬間。

　該粉絲也不好意思叫秦意濃重拍一張，表示感謝後，訕訕地離開了。

　休息間成了秦意濃的粉絲見面會。

　秦意濃婉拒了下一位上來的粉絲，適時上前幾步，剛好和林國安面對面：“林導。”

　“秦總。”

　客氣地握了握手。

　“還沒有恭喜你。”

　“你也是，同喜。”

　“這是我劇組的幾位演員。”林國安側了側身，亮出他身後的唐若遙和其他演員。

　“秦老師您好。”唐若遙恭敬地伸手，略略躬身，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你好。”秦意濃淺淺地笑著，握住了她的右手。

　兩人掌心相觸，一溫暖乾燥，一柔軟微涼。

　唐若遙悄悄握緊。

　林國安心裡的白眼翻到了天靈蓋。

　當眾調情有意思嗎？

　秦意濃再看過那兩個演員，林國安問道：“老韓呢？”

　秦意濃答：“他晚點來，沒跟你說嗎？”

　林國安哼哼道：“說了，我問問不行嗎？”

　許你們倆撒狗糧，不許他和韓玉平秀個基友的恩愛嗎？

　秦意濃眼睛裡含著笑：“當然行，叔叔有說想和你一起走紅毯嗎？”

　林國安一愣，說：“沒有啊，他跟你說了？”

　秦意濃揚了揚眉，說：“沒有，我騙你的。”

　林國安立刻看唐若遙，滿眼控訴。

　你也不管管你老婆！

　唐若遙假裝四處看風景。

　看她做什麽？她只是一個和秦意濃毫無交集的小演員啊。

　拜林國安所賜，秦意濃和唐若遙在一塊呆了不短的時間，雖然沒單獨說幾句話，但秦意濃已經滿足了。唐若遙很早就出發了，她一走，秦意濃再待了會兒，也走了，在紅毯的開始，剛好能聽到主持人介紹的聲音。

　“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著名導演林國安，知名演員唐若遙……”

　唐若遙挽著林國安的手臂，紅毯兩旁的閃光燈快速響起。唐若遙和林國安暫時分開，定點拍照，時而一隻手提著手袋垂在身側，時而單手叉在腰上，仰起脖頸，目光冷豔，按照媒體的要求擺出各種各樣的造型。

　拍照結束，她重新挽上林國安，朝紅毯中間的小舞台走去，主持人有一段小小的采訪，說一說參加頒獎典禮的心情雲雲，都是套話。

　唐若遙應付完采訪，和劇組的人員一塊走向終點，這半邊紅毯也有相機，有些明星一直滯留不去，就為了多蹭一會兒紅毯。

　這邊相機少，也不需要定點拍照，工作人員管得沒有起始的那一端嚴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有嚴重影響秩序的，才會出聲催促一番。

　唐若遙目不斜視，一秒都不逗留，從紅毯進了會場。

　大家彼此或點頭，或擁抱，大半個娛樂圈的人在此匯集，群星璀璨，光芒耀眼。

　會場裡的人越來越多，意味著外面剩的人越來越少。

　關菡蹲下來，仔細給秦意濃理了理禮服的下擺，站起來低聲道：“該您了，秦姐。”

　秦意濃嗯聲，眸底波瀾不興。

　紅毯到了尾聲，網絡直播前的百萬觀眾屏息以待，都在聚焦同一道身影。

　主持人緊張地搓了下手指，對著台本默念了三次，深吸一口氣，以比先前每一次都要響亮隆重的聲音介紹道：“最後，向我們走來的是，享譽國際的著名演員秦意濃小姐，我們有幸邀請到她的出席，有請！”

　現場高潮迭起。

　人還沒有出現，現場快門便響作一團，都在搶第一個瞬間。

　從前幾年開始，秦意濃工作重心逐漸轉到國外，便很少再出席國內的頒獎典禮，大部分獎項都由劇組代領，不然去年唐若遙也不會那麽期盼能夠在金桂獎上見到秦意濃。

　即使媒體得到內部消息，確認秦意濃會出席這次金槐獎頒獎典禮，但只有見到真人，他們那顆心才會安定，繼而瘋狂地跳動起來。

　那是只有秦意濃能帶給他們的心跳，隻屬於她一個人。

　前面的人早就自發清場了，包括那些厚著臉皮蹭紅毯的，不消工作人員催促，一個個提著裙擺，跑得比兔子都快。

　秦意濃不疾不徐地走上空無一人乾乾淨淨的紅毯，面對幾乎能將人眼閃瞎的攝像頭，嫵媚地彎唇淺笑。

　記者們的眼睛裡閃爍著狼性的光芒，爭前恐後地拍攝，仿佛隨時要衝破保安和拉開的防線——他們看到了秦意濃無名指上閃閃發亮的婚戒！

　秦意濃在紅毯上停留了比所有明星都要長的時間，媒體們仍然意猶未盡，瘋狂地按著快門。還有後台采訪，他們如此安慰自己。

　年輕主持人從舞台下來，親自領著秦意濃上台。

　“你好。”秦意濃看出對方的緊張，微微一笑，主動開口道。

　她聲線清淺柔和，像露水融進湖面，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和她在銀幕中或者紅毯上霸氣十足的形象反差很大。

　“……你好。”主持人是第一次見秦意濃真人，不僅驚訝於她的美貌，更錯愕她的修養，一時竟忘了詞。

　這屬於不小的失誤。

　秦意濃再度替她解圍，唇角牽出笑漪，溫和地調侃：“嗯？沒有問題要問我嗎？”

　主持人回神，驚出一頭的冷汗，回憶著台本，道：“秦影后已經很少出現在國內，為什麽這次來參加金槐獎了呢？”

　秦意濃莞爾，靜了一會兒，方輕柔道：“我愛人讓我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遙小姐：我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