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小年輕吧,我看門板上還光禿禿的,要是上點兒年紀的就得講究要貼福字了。”杜蘭珍說,“晚上我烤餅乾你去給人送些。”
老媽烤的餅乾非常難吃,但烘焙是她的一大愛好。
“說不定還是個年輕姑娘……”老媽瞥了賀中鶴一眼,又自說自話,“哎喲年輕姑娘不能自己住,也不能跟陌生人合租,多少女大學生在外邊獨居出事兒的啊……”
賀中鶴嗑著瓜子,依然無動於衷:“噢。”
“現在的孩子冷漠啊,不知道遠親不如近鄰。”老媽歎了口氣,“我小時候,家裡包個餃子都得多包出來分給鄰居的,挨著的幾戶都得分。鄰居人也都好,滿著的碗端過去,從來沒空著回來過……”
正說著,就聽見對面的門一聲響。
賀中鶴掀開貓眼蓋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右下方變形的一角衣服消失在樓梯口。
“我們學校的。”賀中鶴把手裡的瓜子皮兒扔進垃圾桶,去洗手間洗手,“人家出門了,改天再送你的死亡餅乾吧。”
“一個學校的更好了。”老媽說,“以後晚自習放學回家就有個伴兒了。”
第17章 好就好唄,你他媽寶貝兒……
下星期的視頻有合作廣告vlog,甲方那邊跟公司談過了,十分鍾左右的vlog給三十萬推廣費,公司主播四六分,公司大頭。
這十幾萬並不難賺,接個好點兒的線上推廣或者出一期視頻賺得遠比這個多。
雁升是不想接的,合作方是個今年剛火起來的潮牌,一個技術博主恰服裝時尚那塊兒的飯,不合適。
但沒能拒成,公司那邊看準這家潮牌要爆火的趨勢,直接替他簽了協議。
簽公司就這麽個壞處,不僅收入被公司分成削掉半截,有時候還做不了自己的主。
雁升有點後悔剛做視頻那會兒沒經驗,直接簽了三年合同,處處被公司限制。
當時還是稚嫩了,太急於求成,其實就算那時候沒簽公司,熬半年也能熬出來。
合同到雁升上大一那年解約,他打算到時候直接把自己的工作室搬出來單乾。
廣告商定vlog腳本的對接跟雁升同城,原本線上就能商討的事,那人非要見面聊。
見面地點那人選在了一家酒吧。
而且是家非典型gay吧,沒在社交平台上宣傳過,但老板是圈裡玩兒的,所以很多“圈裡人”知道這裡。
雁升不是“圈裡人”,但也聽說過。
酒吧弄得挺低調,要沒有舞池幾對蹦迪的,分辨不出來這是個gay吧。
燈球閃得人眼暈,音響轟隆隆像要把整個酒吧震塌,不大的一家店,像個隨時要爆炸的高壓艙。
這種鬧哄哄的地方,讓他聯想到雁德強和朱玲的爭吵打砸。
煩躁。
“小升!這裡!”吧台角落有人在狂閃的燈光下朝他高高舉起手。
是個寸頭的男人,看著二十來歲,花襯衫皮褲,坐那兒跟棵細韭菜似的。
“濤哥。”雁升跟他握了手坐下來,“腳本我看過了,都沒問題,到時候想改什麽都可以再改。”
意思很明確,不想跟你在這地方叨叨,別借工作之名尋思別的。
“先不聊這個,喝點兒什麽?”濤哥看著他。
“果汁吧。”雁升說。
濤哥笑了,笑聲拿捏得很做作,聽了雁升一身雞皮疙瘩:“我真沒想到你是個隱形顏值主播,這麽好的條件怎麽不露臉?”
“不想露。”雁升答得很簡短。
“可惜了。”濤哥慢悠悠地說,“要是推廣費翻倍呢?考不考慮露臉拍一套?”
“不了。”
“那臉賣得確實挺貴了。”濤哥笑著喝了口酒,視線全程粘在雁升身上。
這句話就是普通的玩笑話,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就非常油膩曖昧,雁升皺了皺眉。
濤哥單方面東拉西扯了半天,一直到九點多鍾酒吧人最多最鬧,舞池都被擠滿了的時候。
雖然雁升不說髒話,但他現在的確很想罵人,要不是公司簽好了協議,他打死也不陪這人在酒吧挨到現在,耳朵都要被音響震聾了。
隨著音響聲越開越大,濤哥也貼得越來越近,幾乎趴在他耳朵上說話,雁升都能聞見他身上發膩的香水味。
不想罵人了,想打人。
“去跳舞嗎?”濤哥向後指了指舞池。
很多對男男男男擠在舞池裡搖擺,燈光亂閃下跟複製粘貼似的。
濤哥的意思也很明確。
你看見gay沒什麽反應,說明你也是彎的。你剛認識我,我剛認識你,而且都是一類人,又有商業合作,來一炮玩玩對你我都沒壞處。
“沒什麽事兒的話我先走了。”雁升覺得自己實在忍不下去了,起身道。
“別啊,還沒聊完呢。”濤哥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用大拇指在他手腕上慢慢劃了劃。
今天補習班放學後賀中鶴跟老媽打了招呼,偷偷帶著板兒溜了出來。
其實他沒有那麽大的刷街癮,畢竟滑了一年多了還是挺菜的。
但新貼的砂紙是夜光的,不晚上出來遛一遛,意義何在。
板仔板妹們很珍惜生命,這個點兒滑板場沒人,獨霸波浪池的感覺很爽。
這幾天他有點煩亂,老媽關於他考學的事像個地雷,想起來就被炸得心裡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