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隊的車早就等在機場,雁椿一下飛機,直接被拉到了命案現場。
路上他已經看過痕檢師和法醫拍的照片,來接他的隊員也給他說了目前掌握的情況。他了解得越多,身體裡的那根弦就繃得越緊。
當初他在淡文身上捕捉到的感覺很可能沒有錯,淡文背後確實有一個唆使者,利用淡文、“改造”淡文,在淡文被投入監獄之後,又尋找到了新目標。
這次的被害人和被淡文殺害的大學生相似,身上沒有衣物,皮膚被刷滿油漆,骨骼的位置用油彩畫著骷髏。
不同的是,這次堆在地上的不是枯葉,而是鮮花——玫瑰、茉莉、百合、向日葵、勿忘我……幾乎涵蓋了所有在尋常花店能輕易買到的花。
而骷髏的線條用的也是彩色,淡文上次用的是單色。
遠遠看去,那骷髏竟是流光溢彩,生機勃勃。
“淡文早就被關起來了,這次很可能是模仿作案。”隊員是個性子急的,一路上都在踩油門,“葉隊現在最擔心的是又撞上青少年犯罪。雁老師,辛苦你這麽大晚上趕回來,現場在鎮裡,下了高速還有一截破路。”
雁椿搖搖頭,神色凝重地看現場照片。
現在恐怕整個驪海警方都認為是模仿作案,他那唆使者的推斷缺少證據支撐。淡文只出現過一次異常,而當時案子本身沒有疑點,警方一致認為能夠結案。
除非淡文開口,或者立即找到目前這起案子的嫌疑人,否則很難確定唆使者的存在。
接近凌晨,雁椿才到達現場——鳳秀鎮廢棄多年的二小。
“又是學校。”雁椿低聲道。
淡文也是在學校殘殺那名大學生。
二小沒人打理,盛夏時節更是草木瘋長,腐敗的植物和屍臭混在一起,非常難聞。
葉究招呼道:“雁老師,這兒!”
雁椿還在觀察周圍,答應一聲,快步走去。
屍體已經被轉移到殯儀館停屍房,破舊的教室裡畫著幾道示意線,花還擺在地上,沾著汙血,易敗的正在枯萎,生命力旺盛的還十分豔麗。
“被害人身份還沒確定,正在做DNA和指紋比對,屍檢晚上做過了,男性,年齡在19到21歲之間,身高1米71,頸椎和頭顱遭受鈍器多次擊打致死,死亡時間在三天以上。”
葉究頓了頓,又道:“在校園裡發現了他的足跡,初步判斷他是主動來到這裡,在這間教室被襲擊。但原因不清楚。和淡文相比,這次的凶手更有反偵察意識,但膽子更小。”
雁椿原本蹲在標示線前面,聞言起身看向葉究:“為什麽說他膽子更小?”
“模仿作案有這個特質。”葉究說:“淡文將作案地點選在主城的大學,再細心也容易留下線索。這次的凶手選擇在鎮裡的荒廢小學作案,不是膽子更小是什麽?”
雁椿沉默了會兒,總覺得現在下結論還有些早。
更關鍵的是,他已經有一個存在唆使者的推斷,凶手如果是在唆使者的影響下作案,那麽大概率呈現出更加瘋狂的趨勢。
骷髏從單調的顏色變成彩色,裝扮物從枯葉變成鮮花,這都是“進步”。
但是凶手選擇的地點從主城的大學變成小鎮的廢棄小學,行凶方式從銳器割刺變成鈍器擊打,卻是“退步”。
這些細微矛盾出現在同一起案子上,給側寫帶來了很多阻礙。
如果不考慮唆使者,從模仿作案的角度出發,這倒是可以理解。
雁椿看完現場,和葉究一起回到鎮派出所。他們暫時不會回驪海主城,今晚只能在招待所湊合住一下。
雁椿雖然累,但腦裡太多事,自然睡不著。荊寒嶼給他發消息:老婆出差的第一天,想他想得睡不著。
第45章 老婆想我嗎
時不時被叫一回老婆,雁椿已經免疫了,但突然看到這麽一句近似撒嬌的話,耳根還是輕輕熱起來,好像荊寒嶼真的咬著他的耳垂訴說想念。
還沒來得及回復,新的信息又來了:老婆想我嗎?
雁椿唇邊抿著笑,寫了個“想”字,又刪掉了。
實話實話,他在回驪海的路上確實想荊寒嶼了,但和支隊匯合後,思維整個被凶案佔據,分不出余力想別的事。恐怕在荊寒嶼想他這個老婆想得睡不著時,他正在想嫌疑人、淡文、唆使者、黑影。
荊寒嶼說:看來是沒有想。
這語氣比剛才更委屈,雁椿想象了下荊寒嶼委屈的樣子,頓時有些好笑,快速打了一條信息發過去:不要冤枉我,想了的!
這也不算撒謊,路上想不也是想嗎?
荊寒嶼說:想什麽?
雁椿:……
荊寒嶼催促道:你不說想什麽,我怎麽知道你想的是什麽?
雁椿這回不打字了,按著語音輸入說:“想老公。”
他雖然沒有睡意,好歹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再加上奔波一天很疲憊,和支隊眾人說了很多話,輕微沙啞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懶沉。
對話框顯示正在輸入,但半天也沒有新信息。
雁椿又發語音:“在幹什麽?”
荊寒嶼還是不理他。他索性將手機放在枕頭邊。
說來奇怪,剛才一直沒有睡意,和荊寒嶼閑扯了幾句之後,他突然打了個哈欠,有點想睡了。
床頭的燈沒關,因為知道荊寒嶼一定會回復。快睡著時手機嗡嗡響,他閉著眼摸了會兒,看見荊寒嶼說:聽了十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