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送到門口,他又說了句謝謝。
荊寒嶼看著雁椿。
走廊裡的燈光比屋裡暗,大片陰影覆蓋在荊寒嶼臉上,讓他的神情更加難以捉摸。
“不要跟我客氣。”
荊寒嶼說:“我也不會對你客氣。”
雁椿訝然站立,荊寒嶼說完就走了,拐過彎,轉角傳來電梯開關門的聲響。
黑暗裡,荊寒嶼仰躺在環島形沙發上,手裡抓著一個系著結的口袋,裝在裡面的是沾滿汗水的襯衣。
口袋上,他自己身上都有油煙味,唯獨襯衣沒有。
不知躺了多久,他坐起來,還是沒有開燈,拿起襯衣嗅了嗅。
汗水還沒有乾,是雁椿的味道。
他的襯衣上,沾著雁椿的味道。
第14章 是我擅自把你美化了
第二天雁椿一起來,就痛得跌了回去。
過度使用的肌肉像麻花,擰了一轉又一轉,抗議他昨天的行為。
只有被荊寒嶼捏過的小腿好受一點。
一想到荊寒嶼,雁椿顧不得疼痛,一個打挺坐起來。
他老覺得被荊寒嶼握住腳踝這件事像做夢,昨晚也是這樣自我催眠,睡了個好覺。
但一覺醒來,留在小腿上的觸感清晰得匪夷所思,他不得不承認,那不是夢。
荊寒嶼來健身房找他,和他吃飯,跟他說應酬太多心情不好,抓住他的小腿,這些都真實發生過。
雁椿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裡頭髮支楞巴翹的自己,漸漸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十年來他始終將荊寒嶼當做純白無瑕的意中人,但他好像並非全然了解荊寒嶼,那種純白無瑕有沒有可能是記憶的自然美化?他喜歡荊寒嶼,這份喜歡沉重到能夠讓他選擇遠離。
所以每當想起荊寒嶼時,他潛意識裡就忽視了那些不那麽光輝的東西
吐掉泡沫,雁椿低頭漱口。
如果不是荊寒嶼再次出現,他大概不會想起荊寒嶼取笑他是隻不會搖尾巴的狗這件事。
荊寒嶼其實是個不大講理的人,想和他吃飯,想跟他回家,就一定要這麽做。
他只能屈從。
回到高中時代,這並非無跡可尋。
因為在緋葉村救過他,荊寒嶼好像就把他看做某種責任了。
高二開學,雁椿把名字改了回來。
改名的事引起小范圍議論,但鑒於上學期班上有兩個寒嶼,喊錯名字都尷尬,沒多久大家就覺得雁椿改名也是應該的。
只有幾個女生小聲說,荊哥真霸道,怎麽不是荊哥改名呢?
雁椿期末考得不錯,李華身為同桌,覺得功勞自己佔一半,是他每天監督雁椿搞學習,不然這鄉鎮來的大齡野孩子哪能進步這麽快?
李華的想法單純得很,雁椿聰明、上進,做題不遮遮掩掩,他就想和雁椿互相幫助,一同進步。
但荊寒嶼不準。
荊寒嶼過來敲桌子,讓雁椿換座位時,雁椿自己都愣了,“幹嘛?”
實驗班沒有備受“關照”的特殊位置,和誰同桌是學生們自己的事,老師不乾預。
十分鍾前雁椿剛接受李華的繼續當同桌邀請,這會兒卻殺出個荊寒嶼。
李華也傻了,“荊哥,我和雁椿都商量好了。”
“他這學期和我同桌。”
荊寒嶼倨傲道:“我們暑假就商量好了。”
雁椿都要懷疑自己的記性了。
他們暑假根本沒有商量過!
但正要反駁,荊寒嶼就淡淡掃了過來。
雁椿一哽。
荊寒嶼好歹幫了他不少忙,如果他揭穿荊寒嶼,豈不是下了荊寒嶼的面子?
“雁椿?”李華不敢惹荊寒嶼,隻得眼巴巴地看著雁椿。
雁椿:“……”
李華……李華也好可憐啊!
一時間,雁椿左右為難。
噢,我真像個拈花惹草的渣男……
最後大約是迫於荊寒嶼的“淫威”,雁椿辜負李華,坐到了荊寒嶼身邊。
第15節是數學課,雁椿的強項,不聽也無所謂,荊寒嶼也沒聽,在做競賽題。
雁椿小聲問:“為啥非要跟我當同桌啊?”
荊寒嶼轉過臉,看了他一會兒,“因為你成績不好。”
“……”有這麽損人的嗎!
荊寒嶼說:“你不會的,我方便教你。”
雁椿還生著氣呢,“確定不是因為你想在我身上找到你身為學神的優越感?”
荊寒嶼皺了皺眉。
雁椿繼續說:“確定不是因為你想找個便宜跑腿小弟?”
“雁椿。”
荊寒嶼的聲音已經有幾分成熟的低沉。
雁椿故意吊兒郎當地抖腿,“啊?”
荊寒嶼的語氣帶著些許戲謔,“我在誰身上不能找優越感?”
“別人也可以幫我跑腿。”
“而且我的腿還比你長。
你再抖也抖不長。”
雁椿不抖腿了。
荊寒嶼低笑,看向黑板。
雁椿忍了半天,陰陽怪氣地說:“那謝謝學神照顧哦!”
荊寒嶼坦然受之,“不客氣。”
上學期直到最後那小半個月,雁椿才和荊寒嶼熟悉起來,經過一個暑假,關系又近了許多。
如今當上同桌,雁椿受氣歸受氣,但荊寒嶼可以給他補物理英語,就這點他都得承認,荊寒嶼是性價比最高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