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楓身後的小時煜,裝作瀟灑地轉身離去,其實他偷偷躲在少年宮大廳的柱子後,一直目送小楚楓安全地走回去。
“喵——”
小楚楓還沒走遠,他忽然好像聽到了謝時煜帶來的那隻小貓的叫聲,唰地回頭。
少年宮柱子後,小時煜趕緊蹲下來捂住小貓咪喵喵叫的嘴:
“小奇,不要出聲。”
黑白貓小奇睜著翠綠的貓瞳瞪著小時煜。
小楚楓四下裡望了望,沒有人,沒有貓咪,他想,可能是自己的錯覺吧。
小楚楓身後的柱子後,小時煜一直默默躲在那兒,望著。每次謝時煜都會確認楚楓平安回家了,才會真正地轉身離開。
老城區,居民樓。
504室
牛皮色的硬紙片,擺在桌上。
高瘦男一臉陰沉:“那晚,我走的時候,樓梯上發現了這個。”
大嬸的臉勃然變色:“你是說……真的有人進去了?”
一包走私的煙,跟硬紙片一起擺到桌上。
“這是從小賣部找到的。”
高瘦男拎起那塊硬紙片,端詳,這片紙一看就是從哪裡剪下來的:
“你覺得這像不像小賣部裡進貨的紙箱?”
大嬸:“可是……這不可能啊,你搬來沒多長時間還不知道,那小賣部李大偉,就是個……沒可能的,你還不如說是404室那七歲小鬼得了!”
“七歲小屁孩懂得什麽!”高瘦男嗤笑了一聲:“說不定……那個小賣部店主,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怎麽會呢?”大嬸沒好氣道:“我在這兒住了多久我還能不知道?李大偉,殺雞都不敢殺,老實巴交最不敢惹事,哎連街上搬磚的幾個工人叫他搬啤酒他都不敢擺臉色拒絕的,這麽老實傻愣的人,活該被人欺負!哪裡有膽子來偷我們的貨……”
——活該被人欺負。
大嬸這一句忽然扎了失業高瘦男的心,他語氣一下子驟冷:
“你不要小看老實人。”
高瘦男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電視上不經常報道嗎,那什麽殺人犯,一個個看起來可老實了,被抓的時候,左鄰右舍都想不到是他。”
大嬸在這一瞬間無端地寒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失業失意窩囊還愛推鍋,大多數時候都看得讓人窩火,但很偶爾的瞬間,那團火會咻地滅掉,被另一種澆頭的寒冷凍住。
大嬸抖了一下,沒敢再跟高瘦男頂嘴。
“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高瘦男拋著那一包被偷走的煙:“得給那個小賣部店主一點教訓。”
、
夕陽黃昏,天空鋪著五顏六色的萬丈晚霞。
29歲的楚楓,拿著一把小鏟子,走向少年宮的草坪。
這裡絲毫沒有變。
一大片綠茵茵的草,小廣場,大雕像,竹林、松林,會開滿鮮花卻叫不出名的大樹。
草坪上,和當年一樣,充滿著興趣班放學的孩子,嘻嘻哈哈在那兒追逐打鬧。
楚楓立在夕陽下,靜靜地看了一會。
當年7歲的他沒有想到,二十多年後的自己會站在這裡,物是人非。
——他們確實如約地一起長大了。
但不能一起慢慢變老了。
楚楓往口袋裡一摸,今天走的太急,沒有帶煙。29歲的他,獨自一個人走向當年和小時煜一起埋“寶藏”的地方。
松林下,楚楓一個人蹲下來,拿起小鏟子,挖開黑色的土壤。
附近玩泥巴的都是小孩子,只有楚楓,這麽一大隻杵在樹林下,挖地,看起來極其奇怪。
“叔叔,你在幹什麽呀?”
“……”楚楓:“園丁,松土。”
“哦——”
孩子的家長們也覺得這人奇奇怪怪,紛紛把自家孩子拉走了。
楚楓無所謂,都走了他正好能清淨點一個人挖地。
小鏟子不斷地鏟下去,楚楓也不確定還能不能挖到。小時煜說他選的地方很安全,以謝時煜的靠譜程度,楚楓是挺相信的,不然也不會特意坐著動車過來一趟。
但畢竟是過了22年……
鏟子翻起土,翻起塵封的土腥氣。
挖了好一會兒……
松軟的土裡,突然出現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
——有點像五角星,是當年他和小時煜一起撿來的!
楚楓看著,發怔,22年,他們埋的小寶藏還都在。
他眼睛突然一酸,7歲的小時煜沒有騙他,說很安全就是很安全。
謝時煜這個人跟他說過的最大的謊言,就是27歲上飛機前,說:
“親愛的,等我回家。”
楚楓用手背摁了一下眼睛。
29歲的人了,在公眾場合這樣掉眼淚就太丟臉了。
他重新拿起小鏟子,
鐺——
一聲,鏟子鏟到了一個小鐵盒!
楚楓一蹙眉,當年他記得他是沒有放過什麽鐵盒進來的,難道是小時煜放的?
楚楓把盒子挖出來,他本以為是鐵質鉛筆盒,但沒想到挖出來大概有三四個鉛筆盒那麽大。
黃昏,余暉的光線有些昏沉的發黃,風吹來陰嗖嗖的涼意。
楚楓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退後了一小步,慢慢地、緩緩打開那個神秘的鐵盒——
裡面躺著一具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