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不出來也沒什麽,指紋是鐵證,他翻不了的。要是在屍體旁找到的指紋也可以洗成嫁禍,那還破什麽案!每個凶手都會說,這不是我,這是有人嫁禍我,至於誰嫁禍我的,我不知道,你們警察找去吧!”
“話雖如此,可是如果有口供,案子也會更完整些。他這樣抵死不認……”
“繼續問。”
突然,一個老刑警發話:“先給他點甜頭,讓他以為自己答得滴水不漏,等到最後的時候……”
、
兩個小時過後。
刑訊室裡,紀世明溫文爾雅地要了一杯水,他低頭,小啜了幾口,狀態很是悠然自得。跟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面前精疲力竭的警員。
審訊是一件耗費心神的工作,紀世明冷眼打量著眼前年輕的小警員,心裡覺得好笑。他剛開始殺人的時候,這倆恐怕還在喝奶呢。
吱呀——
刑訊門推開,健步走進一位老刑警。
紀世明無動於衷,就算資歷老一點,也奈何不了他,他做事向來小心,斬草除根,更何況,南郊那起殺人分屍案確實不是他做的,只要重金請到一個好律師,警方奈何不了他。
“抽煙嗎?”
老刑警坐下來,朝紀世明遞出一根煙。
這是另一個慣用套路,試圖跟犯罪嫌疑人拉近關系。紀世明搖搖頭:
“不抽。”
比起抽煙,紀世明現在更想塗護手霜,手又開始乾裂了。聞不到怡人的花香,他感覺全身都不得勁。
老刑警沒跟他客氣,自己拿出一根煙來,隨手捎帶上門,就在這幾乎封閉的刑訊室裡開始汙染空氣。
紀世明吸著刺鼻的二手煙,還是廉價煙的二手煙,活像一株種在化工廠煙囪旁的牡丹花。
他厭惡地皺起眉頭,老刑警吸了一口煙,幽幽地吐出來,發問:
“你知道,是在哪裡找到你的指紋嗎?”
紀世明微微抬起頭,暫時壓抑住對二手煙的厭惡,他抬頭看向老刑警,目光裡很有興趣。
隔著蒙蒙的灰煙,老刑警也盯著他,最後,說出了三個字:
“藍絲帶。”
、
“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個人絕對是凶手。”
29歲的楚楓站在警察局檔案室,聽曾經辦案的老刑警給他講述當年的事:
“那個紀世明自以為偽裝的很好,我藍絲帶三個字一出口,他當時那臉色馬上就變了!別提有多難看,那表情想收都收不回來!就算他是什麽高智商殺人犯,百密必有一疏,真的是被人嫁禍的無辜人,和真的殺過人的凶手,那肯定是有分別的!”
29歲的楚楓沉默著,他坐動車回到當年長大的城市,托爺爺的關系,來市局這看當年分屍案的記錄,查查13歲的小謝到底做了什麽。楚楓一言不發地看向檔案袋裡的指紋比對結果:
紀世明,99.8%,確認為同一人。
時至今日,楚楓徹底理解了7歲小時煜拚死拚活藏起藍絲帶的原因。居民樓的小賣部店主紀世明是個殺人狂魔,他殺虐貓男的那一夜,被小時煜看見,7歲小謝的第一念頭並不是害怕逃走,而是小心保存下“藍絲帶”,為自己的將來做準備。
嫌疑人紀世明確實殺了人,所以時隔多年,他再次聽到藍絲帶的時候,臉上的震驚和惶恐立刻就出賣了他。
“犯人是……執行死刑了嗎?”楚楓問。
“那肯定啊!”當年參與案子的老刑警回答:
“沒多久就拉出去斃了,那家夥一共殺了十三個人呢!就是心理變態!藍絲帶指紋定案後,那家夥就一直瘋瘋癲癲的,在看守所每天就在那念叨: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楚楓:“後來呢?”
老刑警:“一開始是怕他故意在那裝瘋賣傻,待會要走精神病人無罪那一套了,看守所都盯得很緊,後來……也不知道他是自己想通了還是怎麽樣,說要看案發現場的照片,看完之後,他就認罪了,可能以為法庭會看他認罪態度良好,給個死緩什麽的。當然不可能給他!死刑立即執行。”
楚楓:“他看了案發現場的照片,就認罪了?”
老刑警:“對,稍微也有點奇怪,但是誰知道那種人腦子裡想什麽!當時我記得很清楚,他坐在審訊室裡,我們一把現場照片倒出來,他就像餓了七八天的人撲到飯菜上,表情還很陶醉!一邊看還一邊在那大笑,說什麽果然…天才…又是什麽魔鬼的……胡言亂語,根本聽不懂。唉!我都這把年紀了,想到那犯人的模樣還是惡心!”
楚楓提議:“我可以看現場照片嗎?”
“可以是可以,就在檔案袋裡,在更裡面,對,不過你做好心理準備,這些照片的畫面都是沒處理過的,血糊糊的……”
楚楓從檔案袋裡抽出一張照片,十六年前的老照片了,保存在密封袋裡,照片裡是一塊手部屍塊,斷口裸露著發黑的肉和發黃的筋骨,血浸紅了郊區周邊的草,手屍旁邊散落著一小段絲織物。
老刑警:“就是這個,鑒定科提取到的藍絲帶。”
楚楓:“凶手紀世明就是看了這些照片,最後認罪的?中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麽事?”
“嗯,好像是…他從分局轉到市局。”當年辦案的老刑警說,“因為案情重大,發現他的指紋的時候,附近的分局立馬就去抓人了,審訊問不出東西,市局就要求把人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