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為什麽…突然從M國回來中國作案?而且,第十二起和這次的第十三起案子中間隔了整整六年。”
“可能是他回國避風頭,結果又忍不住了吧。”
“有沒有可能是模仿犯?”
“不可能。你看照片。殺第一個人的時候,這些屍塊切得很不均勻,看起來是殺完人後,不知道如何處理,急匆匆切了分屍。再到第二個、第三個受害者……手法越來越嫻熟,第十二個,斷口基本平整,屍體切得很快,每一塊大小也比較均勻。再到現在的第十三個……”
警員看向照片上的屍塊,斷口完全平整,沒有一點點不整齊的地方,凶手切的力道非常利落,甚至已經不像是僅憑人力能夠切出來的。這些屍塊洗掉血之後,就像一塊塊有人皮紋理的大理石,透著一股邪惡的奇異感,像恐怖藝術家的代表作。
“現在抓緊工作,市局的、分局的,醫院的……所有能找到指紋的地方,全部都要比對!務必要抓到這個人!”
、
搬家後的紀世明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六年。
此刻,他正悠悠哉哉地坐在自己三室兩廳的大房子裡,看電視。
最近新聞正在報道一起分屍案,讓他越發覺得這個城市有意思,總會出現他的模仿犯,也不知從哪裡看到他的M國事跡,可能很崇拜他,殺個人也要抄他的手法。
六年前,那個失業虐貓男模仿他,做了東施效顰般的紅塑料繩分屍案,現在又不知是哪個不知好歹的模仿犯犯案了。電視上沒有播出屍塊的圖像,紀世明也無從了解。
看現在新聞報道警方已掌握重要線索,可見這個模仿犯也是漏洞百出,大概再過兩三天,就能看到逮捕畫面了。
紀世明很期待看到這個模仿犯的下場,他最喜歡看法官宣判死刑的時候,那些愚蠢的、沒能逃脫警方追捕的犯人,瞬間喪失希望甚至失聲慟哭的樣子,那醜態讓他非常愉悅。
叮鈴叮鈴——
電話想了。紀世明接起來,是派出所。
“您好,你的身份證已經辦好了,明天上午可以來拿。”
紀世明:“下午行嗎?”
“明天是周五,下午我們不上班。”
紀世明:“好的,謝謝。”
這次他辦的身份證不同於以前的老舊身份證,這個身份是全新的、合法渠道辦理的,名字叫林明。
這個城市呆的也夠久了,紀世明盤算著,等看到這位模仿犯的悲慘下場,他就準備成為“林明”,去下一個城市生活。
、
周五,早上八點。
初中校園裡安安靜靜,學渣謝時煜昏昏欲睡地坐在座位上,第一節 上的是催眠英語課,英語老師架著眼鏡、踏著高跟鞋、嗒嗒嗒地走進教師:
“來來來,同學們!書全部合起來,小測本拿出來!”
窸窸窣窣,班級裡一陣響動,楚楓拿出小測本,安靜地坐好,老師見大家都準備好了,開始念第一個單詞——
謝時煜拿著筆,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他一個單詞也沒背,反正到時候又是不及格,英語老師會罰他去唱歌,他特意練了一手英文情歌,到時候趁機就在全班面前唱。
順便,唱給楚楓聽。
謝時煜看向窗外的眼神一點一點挪近、挪近,最後挪到同桌楚楓的臉上。
楚楓安安靜靜地坐著,認真聽寫,漂亮的英文字在紙上流淌,初日的暖橙色的陽光投在他的眉眼裡,他寫字的時候,睫毛有時輕輕地在光裡顫抖,像花苞上翕動的小蝴蝶。
謝時煜托著腮幫,就這麽靜靜地看著楚楓,英語課好困,小測也好困,只有看看楚楓的才比較不困。
過了一會兒,楚楓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他白了一眼謝時煜,然後把自己的小測本偷偷挪過來一點,給他抄。
謝時煜心裡笑了笑,楚楓誤解他了,不過也沒關系,這樣至少有一個光明正大的偷看理由,謝時煜一邊看,一邊假心假意地在小測上胡亂書寫,楚楓余光一瞥,還以為謝時煜認真抄了他的單詞,這次小測鐵定不會不及格。
窗外,枝上的小鳥啾啾叫著,和著早起蟬,知了——知了——,一聲一聲化在綠意的樹冠裡。
在學校的另一頭,派出所。
紀世明走進去,領取新身份證。
“您好,請錄一下指紋。”
工作人員帶著善意的微笑。
紀世明霎時一怔,他故意裝作開玩笑似的,問:
“現在…領身份證也要錄指紋?以前不是沒有嘛……”
工作人員:“是的,剛出的新規定。”
紀世明迅速在心裡回顧了過往自己的所作所為,應該是絕對沒留下過指紋的,除了那條藍色絲帶。那玩意兒被401室的走私大嬸拿走,也已經被他處理掉了。
他沒有留下過任何紕漏。
工作人員看著他遲遲不按指紋,似乎也有點奇怪,在這份奇怪加深之前,紀世明擺出一個老實人的笑臉:
【滴——指紋錄入成功】
、
“好了!小組長——”英語老師拍拍手,“收小測,都不許寫了,都停筆!停筆!”
窗外,枝頭,鳥鳴和蟬聲忽然也都停了。
謝時煜抬眼看去,樹枝上,剛剛的蟬不見了,小黃鳥也不叫了,它正叼著一隻綠蟲子,鳥喙裡還有殘留的綠刀臂,看起來是吃了隻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