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快下快下!”眾人狂吹口哨。有幾個深知包明明尿性的狐朋狗友更是朝四面八方張羅道:“有人要表演水中芭蕾啦,快來看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寧棠的臉色變了。
如果方才的法式是為難和拒絕,那麽現在就是無措和恐懼。
“哥幾個動手,扔下去!”包明明一把抓住寧棠的肩膀,眾人反應過來紛紛動手。在身體騰空的那一瞬間,寧棠的心臟驟然揪緊,一股無形的恐懼狠狠的絞住了他,他幾乎難以呼吸。
“等等,”寧棠艱難的掙扎,“等下,我不……”
包明明:“一二三,走你!”
水浪淹沒了五官,游泳池裡的水明明是溫熱的,可灌進鼻子裡的那一刻卻冷得刺骨。他拚命想站起來,卻怎麽也觸不到底,好幾次感覺可以浮上水面喘口氣,卻徒勞的沉到了更深的水底。
喊不出聲,說不出話,水大片大片的湧入胸腔,心口疼的發麻,他本能的伸手想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抓不住。世界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自己不斷掙扎的聲音。
——“哥哥!”
有人在叫他?
寧棠睜大眼睛去看,黑壓壓的水底沒有一絲光亮。
——“哥哥救我,救命!”
馨馨?
寧棠拚命的伸出手,拚命的去抓水中嬌小單薄的身影。
別怕馨馨,大哥來救你。
他好像抓到了,可耳邊卻傳來女人悲痛欲絕的聲音:“為什麽要帶你妹妹去河邊,為什麽啊!殺人凶手,你這個殺人凶手!”
沉入無光的深海,天地歸於死寂。
顧君遙抄起一把紅木椅重重的砸向落地窗,“啪”的一聲巨響,余懷仁只見身邊的男人縱然一躍,連同那漫天紛飛的玻璃渣一並墜入游泳池!
余懷仁:“顧君遙!”
現場瞬間亂作一團。
對於旁人來說,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了,先是包明明幾個人將寧棠丟進游泳池,三秒後,樓上玻璃窗被狠狠砸爛,緊接著全場最具權勢的顧二爺上演空中飛人,以那堪比跳水健將的矯捷身姿投身入水,動作完美,流暢,專業。
然後包明明就傻眼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從水中冒頭的顧君遙,以及被顧君遙摟在懷裡的寧棠:“他難道……不會水?”
顧君遙將人抱到岸上平放,一邊大聲叫寧棠的名字,一邊熟練的做人工呼吸。
連續幾次,寧棠嗆出一口水,顧君遙陰寒到極點的臉色才稍有緩和:“余懷仁!余懷仁?”
“來了來了!”余醫生連滾帶爬的跟上來,簡單看了看寧棠的情況,說道,“沒事兒,水吐出來就好了。”
顧君遙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寧棠身上,再小心的將寧棠抱起來,讓寧棠靠著自己胸膛。
然後,轉頭看向包明明。
包明明汗毛倒立,那眼神,簡直是要把他千刀萬剮!
第15章
顧君遙把寧棠帶到總統套房休息,又拉著余懷仁給看了足足一個小時。余懷仁再三保證沒事之後,顧君遙才放心放人。
余懷仁心力交瘁,出門的時候,剛好遇上走廊裡等著的包明明。
“人,沒事吧?”包明明悻悻的問。
余懷仁雙臂環胸,槽多無口:“叫你包二缺還真沒叫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整天就知道闖禍。”
包明明頓時覺得自己冤枉死了。
作為實至名歸的紈絝子弟權二代,他去酒吧夜總會的次數比廁所還勤,玩的花樣更是一個月不帶重複的,啥損招想不出來?啥作踐人的不會?
他對寧棠已經相當客氣了,不就是當眾扔水裡了麽,這根本不算啥。
哪想到寧棠不會游泳啊?
這只能說是場意外。
包明明煩的直抓頭皮:“草,我哪知道他不會水啊,他不會水不早說,存心陷害我!”
余懷仁都驚了:“就他,寧棠,陷害你包大少爺?先使計策讓你主動攔著他不讓人走,再使計策讓你發起遊戲,再使計策讓你故意拿著氣球算時間,最後再使計策讓你把人家丟水裡去?呵呵!”
包明明被懟的啞口無言:“我這不是……想給顧君遙出口氣麽,哪想到他會急成那樣?跟老婆難產了似的!”
余懷仁狂翻白眼:“算了,跟傻逼多說話自己也會變成傻逼的。”
*
寧棠一直昏昏沉沉的,後來直接睡著了。
顧君遙隻好著手幫他把濕衣服脫了,然後又問酒店工作人員要了乾淨衣服,抱著寧棠給他換上。在穿上衣的時候,他看見了寧棠左腹下的刀疤。
細細長長的一條疤,因為後期的呵護,傷疤已經不那麽猙獰了。
顧君遙伸出手去,卻在距離傷疤僅剩半寸的位置生生頓住,隨後仿佛被燙到一般驚慌失措的收回去。
仿佛只要他輕輕一碰,傷口就會再次崩裂開,像那日一樣湧出大股大股的鮮血,壓也壓不住。
當時的情況顧君遙不願多想,他只知道他本能的接住倒下的寧棠,然後生平第一次發了狠勁兒,以磚頭狠擊綁匪。
他抱著渾身冰涼的寧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覺得很疼,具體也說不上哪裡疼,反正就是渾身都疼。
後來警察到了,他們也被救護車拉走了,看著寧棠進了手術室,他第一次感到茫然無措,和母親趙慧藍去世的時候一樣茫然無措,感覺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感覺無依無靠,無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