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懷仁真的不擅長安慰病人家屬,平時這種事情都是他帶的實習生去做:“你別那麽消極,等他不好的時候可以采取手術治療,不過你也知道,手術沒有百分百萬無一失的,任何動刀子都存在一定的風險,更何況是在“人的中心”開刀。”
余懷仁在工作上是不會把話說的太滿的,即便他是這方面的權威,但他還是要把醜話說在前頭。先將寧棠的複雜病症盡可能的說清楚,然後把手術過程中或許可能存在的隱患和風險說明白,但凡出一點意外那就……
“別說了。”顧君遙的嗓音發啞,他反覆深呼吸,足足過了三分鍾才艱難的問道,“就目前這個情況,他還能活多久?”
他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說出的最難最難的話。
“生命這種東西很神奇的,有些醫生斷定患者只能活五年,結果二十年後人家孩子都仨了。也有些醫生斷定患者能活十年,結果一年後病情突然惡化,在ICU躺兩天就沒了。”余懷仁輕輕拍拍顧君遙的肩膀,那雙肩膀一向是牢固的結實的,可此時此刻卻脆弱的像一層薄薄的玻璃,只要輕輕一敲就能碎成渣。
余懷仁知道顧君遙在等他說話,隻好硬著頭皮道:“像寧棠這種情況,十年以上的幾率有25%。”
顧君遙感到心口一窒。
十年,乍一聽好像挺長的,但若仔細掰扯起來,也就短短三千多天罷了。
“這只是一個大概數據,經過醫學乾預和患者自身休養,這個幾率是可以提高的。總之別讓他勞神受累,日常飲食多注意,不過你也別太那個啥了……”余懷仁想起顧君遙對待身懷六甲似的寧棠的樣子,嘴角抽搐道,“別繃得太緊了,你這樣也給病人壓力不是?好心情才是重中之重,與其弄那些有的沒的,你不如多哄哄他開心。”
顧君遙一語不發的望著前方,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你今年體檢過了嗎,要不趁這機會例行體檢一下吧?”余懷仁為防止顧君遙拒絕,趕緊打補丁道,“為了更好的照顧寧棠,你首先得排除自身的隱藏疾病,不然你不行了,誰管寧棠啊?”
這招果然有用。
顧君遙立即去抽血化驗,然後在余懷仁的陪同下去做心電圖。
余懷仁作為科主任,親自給顧君遙做檢查,左手拿著導聯,右手拿著沾滿酒精的醫用棉,說道:“上衣掀起來。”
顧君遙平躺在床上,掀開上衣,余懷仁落目一看,當場驚呼道:“臥槽,你身上紋的是什麽?”
在顧君遙心臟的位置上有一束粉紅色海棠花配綠葉的紋身,紋身很是精美漂亮,色彩濃淡相宜,粉綠相配,顯得唯美而清新。
余懷仁懵逼了:“海棠?你,你你你這是,官宣啊?不是,顧二爺你也太猛了,要麽按兵不動,一動起來就驚濤駭浪啊!”
顧君遙自我評價:“還好。”
余懷仁哭笑不得:“我說你也太大膽了啊,就不怕你粉絲看見?”
網上菌湯粉確實很多很多,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男男cp的,顧君遙的粉絲中也有女友粉,也有毒唯,而且就顧君遙gay的身份曝光的話,對他的事業還是有影響的,畢竟同性婚姻不合法。
顧君遙以雙臂為枕,不以為然道:“我又不指望粉絲活著。”
余懷仁:“……”
大佬牛逼。
顧君遙本就不是專業電影學院畢業,他當初考的是趙慧藍的母校,讀的是金融專業,對於做生意來說並不陌生。
最近他的工作室又簽了兩個新人,顧君遙從影帝進化為商業界老板,再加上之前投資的幾個項目,賺的是金缽滿盆,就算他不拍戲在家躺著養豬,那也足夠把他養的白白胖胖。
最後的體檢結果顯示,顧少爺的身體好的不能再好了!
回到就診大廳的時候,顧君遙遠遠看見坐在長椅上擺弄手機的寧棠。看寧棠的神色很輕松,應該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走近一看,果然,寧棠在玩消消樂。
平時的寧棠不是打電話就是翻閱堆成山的文件,這邊簽好了字,那邊又要打電話給誰誰誰的助理叮囑日程,等哪個明星又作妖了,他就得馬不停蹄的趕過去處理。
前所未有的,他這麽閑。
閑的需要拿起消消樂來打發時間。
顧君遙問:“網上大型遊戲那麽多,這種單機遊戲不無聊嗎?”
“我喜歡單機,自己玩自己的,不用配合別人。”寧棠道,“程照臨玩到五千關了,丁小松和薑音也突破三千大關,我從零開始追。”
顧君遙失笑,他是不介意動用鈔能力讓寧棠當一回人民幣玩家的,但看寧棠的模樣,很明顯是要體會遊戲的樂趣,而不是一味的追求通關,便由著他去。
車子行駛上回家的路,寧棠聚精會神的闖關,當他一口氣通過一百關的時候,他特意截了張圖存進相冊。
忽然,車子停下了。寧棠全程專心玩遊戲沒有注意路況,抬頭一看才發現顧君遙停車的位置,正是地勢較高的立交橋。
耀眼的光芒自西方籠罩而來,將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鍍上了一層熠熠生輝的金,烈陽日沉,雲霞漂浮如浪,華光萬丈,瑰麗壯觀。
寧棠看的有些出神,他很久沒有看見這麽美的夕陽了,又或者可以說,他很久沒有閑下心來安靜的欣賞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