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未見,安嘉月心裡已經盤算好給賀心宸一個大大的擁抱了,然而當辦公室的門打開,裡面赫然站著個巨大的電燈泡。
正看著計劃書的薛振宇抬起頭,看見是他,挑了挑眉,戲謔地調侃:“喲,回來第一天就約了你的小心肝,這麽迫不及待啊?”
賀心宸站在辦公桌後,也在看計劃書。分別兩周,他的面貌沒有什麽變化,只是身上的服飾從在劇組時隨性的 t 恤長褲變成了精英氣質十足的西裝革履,頭髮梳到了腦後,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推銀邊金屬眼鏡,目光流轉,落到進門者身上。
“嗯,迫不及待了。”
安嘉月的心臟狠狠一跳。
他只在幾個月前剛與賀心宸重逢的時候見過這種打扮,但那時計較著前仇舊怨,覺得帥也不想承認。此刻再見,心境完全不同了,滿腦子都是這個男人怎麽這麽帥還這麽會說話真是要命了。
薛振宇見他倆一個站在門口笑意盈盈,一個站在辦公桌後含情脈脈,受不了地捏住自個兒鼻子:“這酸臭味熏死我了…… 差不多得了啊,你倆要對視到什麽時候?正事要緊!”
安嘉月本來就沒打算辦正事,但薛振宇在這兒,他只能跟著去看計劃書:“你們在商量什麽啊?”
“《心樂》的宣發安排。” 薛振宇道,“咱們這部片沒什麽敏感內容,過審應該挺快的,是時候開始宣傳了。況且這陣子嘉月的話題度很高,咱們正好蹭一波熱度,我讓剪輯師先做個預告出來,投放到各大社交平台和影視平台,先積累一波關注度唄。”
賀心宸沉吟片刻,問了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黃渝那邊有什麽動作嗎?”
薛振宇想了想:“好像沒有,怎麽了?”
“這不正常。” 賀心宸顰眉,“他資金比我們充足,通常拍攝末期就開始造勢,這次到現在還沒一點動靜,也不搶佔平台投放位,很奇怪。”
薛振宇:“可能是想上映前鋪天蓋地地密集宣傳?這種策略也挺常見的,上映前一周是黃金宣傳期,他可能想到時候再擠佔我們的宣傳空間。”
這個理由似乎不能說服賀心宸,但他沒有頭緒,也只能暫時放下:“或許吧。”
安嘉月聽他們談到這兒,腦中一念閃過,說:“對了,前幾天丁馥來你家找你。薛製片,你不是說她跟了黃渝嗎?為什麽又回頭找心宸?”
賀心宸突然投來一個異常犀利的眼神。
薛振宇正想說話,瞧見他眼神有異,心裡猛地一沉,萬分緊張地問:“怎麽了?是不是想到了什麽?丁馥想搞什麽鬼?”
賀心宸搖了搖頭,淡淡一笑:“沒什麽,第一次聽嘉月喊我名字。”
薛振宇:“……”
安嘉月:“……”
賀心宸推了推眼鏡,恢復面無表情:“你去找丁馥談談,看她想幹什麽。”
薛振宇從恍惚中回神:“你為什麽不自己去?她想見的是你啊。”
賀心宸斜睨:“你見過有現任了還去見前任的嗎?”
薛振宇:“…… 我受夠了!乾完這票我就請求調職!”
賀心宸:“你調職要經由我審批。”
薛振宇徹底崩潰了:“你說你都奔四的老男人了,能不能成熟一點兒?談個戀愛怎麽跟個二十幾的小年輕似的?”
“別聽他亂說。” 賀心宸從辦公桌後走出,站定在安嘉月面前,“三十二歲而已,跟你相差不到一輪,是同輩人,沒那麽老。”
薛振宇還在罵罵咧咧 “要點臉吧”,安嘉月笑得樂不可支:“賀先生,頭一回覺得你這麽可愛。”
賀心宸眉頭微皺,似乎對他恢復了 “賀先生” 這個稱呼略感不滿,但或許是出於年長者的自尊,沒有指出來,隻冷冰冰地瞥了薛振宇這個攪局者一眼,嚇得薛振宇後邊屁都不敢放一個,老老實實地繼續商量後續具體的宣發計劃。
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已是中午十二點,薛振宇識相地自個兒滾了,聲稱:“不打擾您二位共進午餐。”
賀心宸的辦公室在頂層,包攬了整層,出門就是專屬電梯,安嘉月跟著他直達地下停車場,坐上車後,問:“去哪兒吃飯?”
賀心宸:“回家吃吧,隨便吃點。”
安嘉月記得冰箱裡還凍著肉和魚,於是又手機下單買了些蔬菜,算準了時間,等他們到家時應該差不多送到。
工作日的下午道路通暢,奔馳疾駛而過,儀表盤上的指針指向了八十。安嘉月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賀心宸聊天。
都說小別勝新婚,但像賀心宸這種男人,估計早就過了一頭熱的階段,一路上沒說幾句話,一如既往地內斂深沉,仿佛他們昨天剛見過面。
仔細回想,賀心宸其實一貫如此,闊別五年的重逢都能不露聲色,短短兩周的分別算得了什麽?
或許自己也該學著成熟點兒,安嘉月心想。不要一談戀愛就恨不得天天纏在對方身上,很不矜持。
奔馳車駛入住宅區,進入樹蔭遮掩的分叉小道,賀心宸打著方向盤緩緩倒車入庫,停穩後熄了火。
安嘉月身上帶著備用鑰匙,下車後走在前頭,穿過別墅自帶的小花園,到門口開了門。別墅裡潔淨如新,與他離開時別無二致,他邊換鞋邊問:“咦,你讓人來打掃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