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月輕呼一口氣:“開始吧。”
“噠噠噠……”
空曠的老教學樓內回蕩著敲擊聲,池樂的盲杖戳著大理石地面,手貼在冰冷的牆面上,慢慢往前摸索。
“左邊第六間…… 啊,到了。” 他綻開一個微笑,摸到圓形門把,擰開步入。
池樂看不見剝落的牆皮,也看不見鋼琴上蒙的一層灰,隻覺得能找到一個無人打擾的僻靜地方練歌很高興,試唱了幾句,琴房的混響效果絕佳,拉長了他歌聲的尾調,空靈悠長,宛如聖歌。
他滿意地將盲杖立在牆角,關上門,面朝著午後豔陽,閉起眼坐下,準備先開開嗓。
“哢噠”,剛關上的門突然開了。
池樂以為是風吹開的,回身去關,沒有看到自己面前站了個人。
許婧滿臉怒容,揚起手,一個狠厲的巴掌扇下!
當然不會真扇,劇本上說好了是借位,安嘉月只需要配合時機偏頭,後期會加上耳光的音效。
但他不放心包蓉,暗暗警惕著,以防她借機假戲真做。所幸包蓉沒敢真下手,他便按照劇本猛地一甩頭,假裝被扇到了。
一切順利,安嘉月正欲往下演,賀心宸突然喊了 “停”。
不知道是誰出了問題,安嘉月轉頭等他發話。
“包蓉,你為什麽最後要停頓?” 賀心宸問。
包蓉欠身表示抱歉:“不好意思啊,賀導,我怕真打到嘉月…… 您這麽關心他,不得罵我嗎。”
最後一句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現場所有劇組人員聽見。
安嘉月的心一沉。
五年不見,包蓉的段位高了不少,學會以退為進了。
這麽多人看著,他不想讓賀心宸為難,搶先說:“沒事的,拍戲嘛,有點小意外在所難免,真打到了我也不會怪你的,賀導肯定也不會怪你的。”
賀心宸目光淡定掃過他們二人,道:“放開了演,但不準故意扇。” 話已經說得很直白,包蓉再怎麽猖狂也該有所忌憚。
“怎麽會呢,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包蓉笑道,“嘉月,那我可不收力了哦,萬一真打到你,別見怪啊,就當為拍戲犧牲了。”
安嘉月只能笑著說好。
打板聲響。
池樂察覺琴房門開了,轉身去關——
“啪!”
這次,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臉上。
安嘉月偏頭捂著挨打的地方,半張臉頰的血管仿佛一根根爆開,密集的刺痛感匯聚成火辣辣的疼。
做足了心理準備也沒想到包蓉這麽囂張跋扈,下手這麽狠絕。
他許多年沒遭過這樣錐心刺骨的疼了,眼淚根本忍不住,一瞬間就湧了出來。
“停。” 賀心宸喊,遞來紙巾,“擦一下。”
安嘉月接過,給他一個 “沒事” 的眼神,免得他擔心。
劇本裡這個地方池樂沒有哭,只是震驚憤怒,但安嘉月太怕疼了,生理上條件反射,無法控制。
也就意味著這幕戲要重新拍。
他很確定包蓉會扇到解氣為止。
“啊,嘉月你怎麽哭了?我沒用很大力氣啊,對不起對不起。” 包蓉貌似愧疚地道歉。
安嘉月接過小芸迅速取來的冰袋,敷在左邊臉上,小幅搖頭:“你也不是故意的,不過,這樣就只能拍右臉了,這回你真得當心別扇到了啊,否則要是我臉全腫了,只能挪到明天拍了。賀導會從你片酬裡扣誤工費的哦,對吧賀導?”
賀心宸卻沒接他的話,看著包蓉:“你剛才的復仇情緒太重了,超出了一個普通女大學生對同學的嫉恨程度,就算他沒哭,這條也不能用。”
安嘉月閉上嘴,默默揉臉,安慰自己,賀心宸拍戲時一貫如此,六親不認,別計較。
包蓉一副認真傾聽意見的模樣:“嗯嗯,下條我注意。”
“這種簡單的戲,嘉月和盛旭平時兩三條就能過。” 賀心宸突然道,鏡片後的眼神透出壓迫,“今天上午,你跟盛旭對戲,七條才過,希望下午別再浪費我的時間。”
包蓉愕然,臉迅速漲紅,啞口無言。
周圍的燈光師、場記等人員多數隸屬於萬納,早就習慣自家小老板這張罵人不帶髒話還能讓人顏面盡失的厲嘴了,自己被罵是痛不欲生,看別人被罵那叫一個心裡暗爽。
安嘉月當然也爽,但回頭一想賀心宸平時對他的態度,又開始擔心他的男朋友是不是患有人格分裂症。
“嘉月。” 人格分裂患者平和地問他,“你能給她示范一下嗎?”
“…… 啊?”
“教她怎麽扇耳光。”
包蓉受到嚴重驚嚇,甚至倒退了一步:“這、這不好吧,賀導……”
“有什麽不好?”
“您看,嘉月正暈著呢,一會兒肯定扇到我……”
“扇到就扇到了,怎麽,你的臉很金貴嗎?” 賀心宸的表情像他手裡的機器一樣冷硬,“就算不小心扇到了,‘就當為拍戲犧牲’,你自己說的。”
第48章 《當哈利遇到莎莉》
賀心宸:老婆想多了,馬上來哄。 (《當哈利遇到莎莉》,朋友亦情人。引用台詞原句:我愛你,因為你是我晚上睡覺前最後一個想說話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晚上,酒店房間內,安嘉月拍著床笑得毫無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