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這就去。”
待倒完酒回來,孫婷婷將人拉到一旁:“你今天怎麽了?心不在焉的,看你走神好幾次了。”
“對不起,婷姐。”安嘉月低著頭,“最近學校表演要買服裝道具,開銷很大,我這個月生活費有點吃緊,在想該怎麽節省……”
“那也不能在工作的時候開小差啊,下班了再想。”孫婷婷嚴肅道。
“嗯,我知道,對不起,不會再開小差了。”
深夜十點,老舊居民樓下的流浪貓正在雜草叢中活蹦亂跳地撲飛蛾,看見一個人影萎靡不振地路過,困惑地“喵”了一聲。
朱家的燈亮著,玻璃窗一片暖黃。
安嘉月去敲響了門。
掉漆的青色鐵門打開,一個平頭探出來:“誰啊……誒,嘉月?怎麽了?”
“磊子,有剩飯嗎?我晚飯沒吃。”
“有,今晚包了餃子,還剩一些,我去給你熱熱。”朱興磊轉身走進廚房,很快端了盤餃子出來,跟他一起坐下,邊看一檔笑點無聊的綜藝節目,邊像大哥似地教育他,“怎麽能不吃晚飯啊,你打工到這麽晚,這還不得餓死。”
“沒心情吃。”
“嗯?有心事?”朱興磊的視線從電視上轉移了過來。
安嘉月夾起一個餃子,蘸了蘸小碟子裡的醋,送入口中,濃鬱的酸味在舌尖散開。
“磊子,你也覺得我不該去餐廳打工,對嗎?”
“怎麽突然問這個……”朱興磊摸不著頭腦,“我是這麽說過,不過還是得看你怎麽想。”
“我覺得能賺點錢沒什麽不好,反正目前也不耽誤學校裡的事。”安嘉月低喃,“我是不是太貪財了?老想著賺錢成名,是不是……太世俗了?”
朱興磊呵斥道:“這什麽話?當演員的哪個不想成名?哪個人不喜歡錢?世俗又怎麽了,誰不是活在這俗世裡,難道你還想成仙啊?”
安嘉月被逗笑:“嗯,有道理。”
吃完餃子進了對門自己家,他把這段話一字不差地存在了手機備忘錄裡。
等下次賀辰再那樣對他說教,就用這段話懟回去。
可賀辰沒有再來找他。
第一天沒有,他洗完澡就睡了。
第二天沒有,他捧著手機等到凌晨兩點,昏昏睡去。
第三天沒有,他搜索了去新西蘭的機票,太貴了,三個月的生活費,去不起。
第五天,他懷疑賀辰已經忘了他。
聊天界面的最後一條是那天早上,掛斷通話後,賀辰如約給他發了霍比屯的照片。
連綿不斷的綠色山丘,錯落有致的矮小洞屋,野花點綴在家家戶戶的圓形木門兩旁,潺潺溪流悠悠而過,如詩如畫。
手機拍的照片,依然保留了賀辰鏡頭下獨有的故事感。每一座山,每一條溪,每一朵花,每一戶人家,組合成了一幅真實而奇幻的鄉村生活日常,仿佛下一秒就會有夏爾人推門出來,熱情地邀請路過的人抽一支煙葉。
照片是很美的,可他當時在氣頭上,沒有回,錯過了時機,現在回復顯得很尷尬。
到第六天,賀辰仍然音訊全無。
安嘉月又一次半夜回到家,查看手機,屏幕上一條新消息也沒有。
他喪氣地扔了手機,縮進單人沙發裡,曲腿抱著膝蓋,裹緊了珊瑚絨毯子,睜著眼睛,看著空空蕩蕩的客廳發呆。
今年的冬天早就過去了,連春天都快結束了,五月初的夜晚應當是最宜人舒適的,可他還是覺得冷。
這場戀愛,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具體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就覺得,心裡特別不安定。
賀辰對他很好,但似乎始終有所保留,至今仍未給他一個準話。這種男人,按照他的經驗來看,趁早放棄比較好。
可他已經很喜歡賀辰了。
他放棄不了。
窗外月亮高掛樹梢,茶幾上斑駁交錯的光影輕輕晃動,晃得眼睛酸脹。
安嘉月等不下去了,妥協了,投降了。拿出手機,編輯信息,發出去:
[賀先生,你什麽時候回來?]
其實他知道答案,按賀辰之前說的出差一個月,應當是下周末左右回國。
純屬沒話找話。
過了半小時,沒收到回復,他又厚著臉皮豁出去發了條:
[我想你了。]
五分鍾後,期盼數日的震動終於響了。
[今晚剛回,明天找你。]
自艾自憐與歡欣雀躍的切換僅在一瞬間,安嘉月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快咧到耳朵了也沒注意,雙手捧著手機回:[今晚就想見你。]
[太晚了,你過來要十二點了。]
[沒關系,我就見你一面,見完就走,不影響你休息。]
賀辰沒回,他忐忑不安地等著,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賀辰這麽多天沒聯系他,又一聲不響地提早回國了,可能還在生上次他擅自掛電話的氣,或許他聽話一點比較好……手機一震,顯示一條新消息:[不影響,要來的話就住下吧。]
[好!]
安嘉月多日的喪氣一掃而光,立即掀開毯子,抓起茶幾上的自行車鑰匙,到門口換鞋。開門走出去之前,動作一頓,折身回到客廳,從茶幾上的零食盤裡拿了粒水果糖,撕開包裝扔進嘴裡。
賀辰家離得比較遠,正常騎過去四十分鍾。安嘉月只花了半小時,到的時候,後背t恤濕透,滿額頭的汗,身體和心裡都暖烘烘的,一點不覺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