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蟲子一樣在地上蠕動著,想盡辦法逃命,但仍然逃不出孔檀的手掌心。
頭髮被人從身後暴力拽起,頭皮傳來撕裂一樣的痛。
我痛呼著,抬高手臂想要去夠頭上的手,還沒碰到便被拖著狠狠摔回椅子裡。
椅子金屬製成,被固定在地上,尤為牢固,我摔得背脊一陣銳痛,它卻紋絲未動。
孔檀嘴角掛著一點血跡,眼神陰鷙得可怕。
“本來還想對你客氣點,沒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他抬手給了我一巴掌,打得我耳邊嗡鳴不止,半天都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閉了閉眼,一時失去所有反抗能力。
孔檀牽起我的手,捏住我右手食指,道:“你知不知道,有種酷刑叫做‘十指連心’?我會一根根把針刺進你的指甲縫裡,用針尖攪動你的血肉,將你的指甲與肉完全分離。然後輕輕一撬,啪,你的指甲蓋就飛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下針。針尖戳進肉裡,泛起鮮明而突出的痛,一下子蓋過了臉上的火辣。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到底要聽什麽?”我抽著氣,從髮根裡滲出汗水,一顆顆地落進衣襟裡。
島上一向早晚溫差大,氣流從並不密封的四角八方吹拂進來,叫我像身上裹了件冰衣似的,止不住地打哆嗦。
血珠從傷口冒出來,順著手指蜿蜒滑落。孔檀並未刺深,更沒有如他方才所言掀飛我的指甲蓋。針進了兩三毫米便止住了,他就跟個聽不懂人話的機器一樣,一再地重複沒有意義的問答。
“你和冉青莊什麽關系?”
“我說了,我喜歡他,是我糾纏他。”
“他是不是島上的耗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有沒有另外的身份?”
“沒有,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了,放過我吧……”
有生以來我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就連確診癌症那天我都沒這麽絕望過。未知的恐懼遠比既定的死亡更折磨人心。
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我,也不知道這種拷問何時才會結束,只知道要咬緊牙關撐下去,決不能將生日宴那晚的事告訴孔檀。不然不僅冉青莊有危險,我更活不了,金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這才剛開始呢。”孔檀拔出針尖,換了根手指,威脅似的抵在指甲與肉之間,“再問你一遍,你和冉青莊是什麽關系?”
我緊緊抿住唇,咬住內側唇肉,閉上眼將臉撇到一邊,已經不打算再回答他的任何問題。
“還挺硬氣。”
感覺到那針又要緩緩刺入,我不由自主因恐懼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嗚咽。
“等等,你們不能進去!”
“操你媽,跟誰說話呢!”
“滾開!”
屋外忽然喧鬧起來,響起接連咒罵聲。孔檀停下動作,像是被打斷好事般不悅地“嘖”了聲,將我的手松開了。
下一刻,房門猛地被人踹開,門板應聲倒地,頭頂的三角燈也受到牽連,搖來晃去。
搖曳的燈光中,冉青莊踩著木門屍體走進來。
“孔檀,你什麽意思?”他沒有再假客氣般叫孔檀“蛇哥”,而是直呼其名。
孔檀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退到一邊,笑道:“別生氣,你知道的,這是慣例,你也經歷過的。一切都是為了公司,為了金先生。我們不可能留一個可疑對象在小少爺身邊。”
冉青莊聞言表情未有絲毫變化,沉沉看了孔檀片刻,伸手道:“鑰匙。”
孔檀臉上掛著笑,摸索一陣,從褲兜裡掏出鑰匙丟過去。
冉青莊接住了,往我這邊走來。
由下往上,他先解開我的腳銬,再是手銬。當鑰匙插進手銬鎖眼時,他看到了我指尖的血,面色當即一凝,拿開手銬後便拉起我的手細看。
可能是冷到了,又或者嚇得連手上都沒了血色,我的手微微顫抖著,在白熾燈下顯得格外蒼白,從指尖到掌心的血痕便也尤為刺目。
冉青莊抓著我的手,半天沒動靜,只能通過他噴吐在我手腕上灼熱的呼吸,以及起伏劇烈的胸膛來判斷,他情緒不太好。
“我沒事的。”
我縮了縮手,他更用力地握住,正好與先前孔檀捏過的地方重疊。這塊皮肉雖然表面看不出什麽,但內裡還是被傷著了,從筋到肉的痛,要不是手還能動,我都懷疑骨頭給孔檀捏裂了。這會兒被冉青莊不知輕重地一握,痛得我一下皺起臉,沒忍住悶哼出聲。
冉青莊松開手,盯著我的手腕陷入沉思。
他這個樣子讓我多少有些不安:“冉……”
一個字才出口,冉青莊毫無預兆地霍然起身,凶猛撲向一旁的孔檀。
兩人在狹小的空間內打起來,掀翻了桌子,很快引來外頭的人。
“么哥,都是兄弟,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別打了!”
“么哥,有話好說!”
我急得不行,偏又擠不進去,只能眼睜睜看眾人將他們死死架住,再遠遠分開。
冉青莊短短時間已經從地上拾起一把匕首握在掌中,就像頭被激怒的野獸,黑冷的眸子中一片肅殺,蠢蠢欲動著要將孔檀飲血啖肉。
孔檀身手並不如冉青莊,除了開頭幾下還有招架余力,後頭連挨了好幾拳,這會兒被人架著都是齜牙咧嘴的,顯是傷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