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橋睜開濕亮的眼睛,聲音輕飄飄的:“不疼。”
他咬住黎空的耳朵:“腦袋不疼,你讓我其他地方疼好不好。”
顧橋不要黎空那麽溫柔,他要疼痛,只有痛感才能清晰的告訴自己他存在的意義。
仿佛只要黎空沒有讓顧橋感到痛楚,他就加深了牙尖的力道,直到黎空的耳後漸漸聞到一點血腥味,他把味道渡進黎空唇邊,血液的味道似乎將男人最後一道野性的防線喚醒。
顧橋覺得疼了,才滿意的松開嘴,唇角笑得蠱惑而放縱,眼尾卻反之溢出一點一點亮晶晶的淚漬。
他覺得自己無論再怎麽絕望怎麽爛都無所謂了,因為這時候有人無畏一切的陪伴自己,讓黎空陷進他這灘深淵的爛泥,越髒越好。
顧橋臉上恣意靡亂含著淚光的神色擊潰了黎空的溫柔理智,他挺直了身,微微仰頸,不斷親吻顧橋的眼睛,握緊他的手,指尖交穿:“嬌嬌別怕。”
顧橋緊緊抱著黎空:“你剛才打我打得好用力……”
但是他用行動告訴黎空他喜歡。
路邊經過的小情侶看完煙火後打打鬧鬧的竄進了這條暗無行人的小道,正靠在樹乾準備吻一會兒,女孩兒有些緊張地推了推面前的男生:“要不我們還是去酒店吧。”
男孩抱著她:“怕什麽,這邊都沒有人,旁邊在修路,很少有人繞到這裡。”
女孩漸漸松下防備,忽然心裡一緊:“還是去其他地方吧,我好像聽到聲音了。”
她推了推對方:“真的,你聽!”
男孩歎息,抱著她聽了會兒,小情侶的視線齊齊越過樹叢,往前走了十來米,隔著綠化帶停下。
這……對面的車晃動的幅度實在誇張了一點,雖然小道很少有人經過,不過不代表沒人不走。男生左右環顧,拉起女生離得遠遠的。
女生臉紅耳熱的,小聲說:“好大膽啊,不怕周圍有攝像頭拍到嗎。”
男生說:“有些人開始想了就跟野獸一樣,你以為誰都跟你男朋友似的能再緊要關頭刹車啊。”
女生氣惱地給男生一拳,邊走邊回頭仿佛還想再看看那輛誇張搖晃的車。
*
“哥,”顧橋啞聲,“你說咱們會不會被攝像頭拍到了。”他累得實在不想動,本來就忙了一天,把所剩無幾的體力和精力全部揮霍,此刻所有的收拾工作全由黎空自己整理。
他輕笑:“這輛車還挺結實。”
黎空拿起紙巾握著顧橋的手擦了又擦:“嬌嬌還會怕嗎。”
顧橋毫無任何羞愧心:“隨口一問,你不覺得很刺激?”
黎空把顧橋的手腳擦乾淨,開了一點窗通風,親了親他的眼睛:“以後別哭了。”
顧橋不服氣:“你又猜到我是因為哪種原因哭的?”
黎空看著他的眼睛:“嬌嬌的目光不會騙人。”
顧橋心虛地移開眼睛,自言自語:“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都快爛透了,所以才喜歡自暴自棄,凡事不管後果先享受了再說。”
“以後有我,嬌嬌。”
黎空要顧橋看著自己,剛才懷裡的顧橋就像分割成兩個人,一半在黑暗中狂歡,一半在煙火下流淚。
顧橋用身體釋放出愉快的情緒,內心隨之在解除防備。
男人的擁抱越來越緊,黎空張嘴在顧橋耳朵一咬:“疼嗎。”
血液的味道彌漫,黎空低語:“疼就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顧橋怕這次不開口以後都沒機會告訴黎空了,所以他望著黑夜中漸漸灰暗褪色的煙花,輕飄飄地說:“我媽在生我之前就有過一個女兒,後來生病沒有得到治療病逝了,之後因為念女成疾,她的精神越來越不好。”
“別人都說她瘋了,在她精神越來越混亂的情況下有了我,我一生下來就被當成女孩子養,她總叫我阿囡,我外貌比女孩子柔弱,村裡所有人都把我當成女孩子看。他們的目光充滿惡意,嘲笑,到了念書的年紀,村裡所有的小孩兒叫我變態,他們把我裙子撕開指著我的身體說我是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就連我都好奇自己是女孩還是男孩子,母親一直告訴我我是姐姐,我留長頭髮,穿她親手縫的裙子,用一切女孩子用的東西。”
沒有人製止,都說顧家得罪神明,所以家裡才出了瘋子和變態,他們是被詛咒的存在。
“家裡窮,我媽唯一的男人,當時還會借錢來醫治她,可當地的人太黑心,收了錢不辦事,家裡欠了債,之後我跟我媽在不知情的情況被賣了。”
顧橋笑容恍惚:“沒有什麽情深似海,只有最親的人把你送進更黑暗的地獄。”
“這個賣了我們的男人拿了錢逃之夭夭。母親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每天又哭又笑抱我摔我,說要拉著我下地獄。那年村裡鬧旱,村民認為神明不保佑村子是因為我們的關系,他們把我媽綁起來捆在山裡的高台土廟上,幾天幾夜不送半點吃喝,然後她就病死了。”
“那種地方是沒有希望和善意的,當你一個人說不的時候,他們就認為你是異類,你受詛咒,必須死,等來的永遠是永無止境的黑暗。我看著母親被抬回來扔在家門的遺體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為了報復,我才放火,我恨這個村的所有人,恨他們供奉的神明,所以我放火燒了他們所有人所謂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