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臨說:“好。”
結束通話後,華臨盯著手機屏幕上薛有年的名字發了會兒呆,覺得果然還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吧,真是莫名其妙。
他歎了聲氣,抬起頭來,正要叫服務生來買單,忽然一怔,望著窗外正站那和Peter笑著說話的薛有年。
……
華臨當時沒有貿然跟上去,他不動聲色地先回去了,事後也沒對薛有年提起過,只是留起了心,沒多久就弄到了Peter的地址——還真叫Peter。
在薛有年出短差、華臨沒課的一天,華臨來到了Peter現在居住的公寓的樓下,正沉思著,見Peter出來了,可真是瞌睡的時候有人送枕頭。
華臨忙跟了上去。
Peter散步到附近的街心公園,找了條長椅坐下,靜心傾聽著大自然的聲音,忽然聽見有幾分熟悉的英音:“又是你?這麽巧?”
Peter一怔,循聲轉過臉去。
華臨笑著說:“那天我在街頭幫你撿了一枚紀念幣。”
Peter想起來了,也用英語說起話來:“是你。是很巧。”
華臨坐到他身邊,熱情地說:“我住這附近,你也是嗎?”
Peter點了點頭。
華臨眨眨眼,問:“你是亞洲人嗎?”故意裝出外國人說中國話的語氣,“窩區過Shanghai。”又用日語說自己去過東京,用韓語說自己去過首爾。
Peter被他逗笑得停不下來,然後用英語說:“我是華裔。”
兩人就這麽聊了起來。
本來華臨還有點忐忑,沒想到Peter特別爽朗熱情,主動認了他這朋友,還約下次繼續聊天。
……
“臨臨?臨臨?”
華臨忽然看到一隻手在眼前晃了晃,驚了一下,抬眼看著薛有年:“啊?”
薛有年關切地問:“怎麽心不在焉的?”
華臨忙笑了笑:“昨晚做噩夢了,夢、又夢到張博了。”又忙說,“不過你別擔心,我沒事,只是突然夢了一下,我沒想太多。”
薛有年沉默一陣,長歎了一聲氣,將他攬入懷中:“抱歉。”
華臨本能地排斥,但忍了下來,想了想,裝出與平常無異的語氣:“你別又自責了,別想了。”
事實上,他也沒有夢見張博,他剛剛走神是因為在細細回想Peter的每一句話。
這一個月來,華臨想方設法和Peter混熟。他不能太過於急切,怕被Peter看出異樣,何況他還得避開可能撞上薛有年的時間。
好在Peter挺外放的,自覺和華臨很投契,沒幾次就聊開了。
於是華臨就知道了Peter和薛有年的舊事。
事實和邏輯擺在那裡,華臨沒辦法騙自己。
他七年前還在讀初中,發育尷尬期,又不注重打扮,外貌和成年後的自己差別有點大,何況那時候太小了,總不能薛有年那時候就喜歡他、是個戀童癖吧?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也並沒有好一點,各有各的糟糕罷了。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薛有年對這張臉情有獨鍾,而這張臉歸根結蒂,像的是華詩城。
薛有年和華詩城一起長大的。
這只是猜想,而且是很荒唐的猜想,荒唐到華臨懷疑自己在亂想。
但是,真的只是亂想嗎?
懷疑要麽沒有,一旦開了頭,就源源不斷起來。
華臨可以騙自己這是巧合,但真的騙不過去。
得多傻才信薛有年那麽“巧合”地交往過兩張相似的臉,偏偏就對華詩城免疫?
華臨從沒想過,這麽狗血的事情能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發生在自己和薛有年之間。
這甚至已經不能隻用“狗血”來形容了,這很惡心。
太惡心了。
華臨還沒有爆發,他想找到更多的證據。
他很快就想起了薛有年的舊護照、航空公司贈送裡程這些事情。
如果說Peter的話還有撒謊的可能性,那麽出入境記錄、飛機票記錄一定是真實的。
第17章
薛有年將自己帶來的鮮花插入瓶中,擺弄了一下枝葉,一邊關心地問:“你今天複查,醫生怎麽說?”
Peter面向聲源:“沒有大礙,定時檢查就好了。花好香,謝謝。”
薛有年說:“你喜歡就好。”
Peter笑了笑:“主要是看送花的人是誰。”
薛有年也笑了,語氣很溫柔,說:“花是花,人是人,花有多香並不取決於摘它、送它的人是什麽樣,Peter,你唯心主義了。”
Peter笑著搖了搖頭,端起花瓶,小心翼翼地擺去旁邊架子上。
薛有年看著Peter在那慢慢摸索,目光在那雙無神的眼睛上落了幾秒鍾,不忍地移開了。
Peter作為戰地記者,經歷過大大小小的動亂,直到雙目失明被迫離開前線。
他一開始無法接受事實,頹喪過,崩潰過,為此要接受長期的心理治療,如今他已經能夠笑著自稱這是“勳章”。
Peter是個很好的人,如果可以的話,薛有年並不想傷害他。
可是,為什麽他要回來呢?
Peter將花瓶擺好,聽見薛有年問:“你今天可以做催眠嗎?”
他點點頭:“你不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嗎。抱歉,我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薛有年說:“不用這麽客氣,能幫上你就好。”
兩人去到書房,Peter坐到躺椅上,深呼吸了一口氣,先向薛有年自述這兩天的心理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