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惟那時是什麽心情?
是不是也跟他現在一樣,亂的不可開交?
不對,一定不會比他還亂,至少余惟一直是清醒的,不像他,稀裡糊塗就把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還不講道理的硬生生把別人也一起拖下水。
兩張試卷,平時不到兩個半小時就能做完的,在今天硬生生被拖到四個小時才算勉強完成。
不過意外發現學習這件事不僅可以練習集中注意力,某些時機裡竟然也可以是轉移注意力的上等良藥。
剪不斷理還亂終於被古詩公式短暫擠出去,疲憊了幾乎一整天的大腦總算有了片刻放空的寧靜。
...
一夜的覺睡得不安穩,做了好幾個不連貫的夢,夢裡他和余惟還好好的,散步會牽著手,放學了他送他回家......
他們像一對真正的情侶,一切都顯得格外自然。
夢境太過真實,以至於他醒來時一時都沒分清這是在做夢,連嘴角揚起都弧度都還停在臉上來不及消退。
抱著不可名狀的一點期待趕到了教室,余惟依舊沒有來。
溫別宴看著空位,心口也跟著空了一下。
上課時心不在焉,總是控制不住轉頭去看身邊的余惟的桌面。
有些習慣隨著時間推移潛移默化就會被刻入腦海,平時難以察覺,卻會在舉手投足間不自覺流露出來。
他這個易碎品早被男朋友慣出了惰性,習慣了在遇自己不能解決的問題時去求助他,依靠他,猜測如果他在,他會怎麽辦......
習慣不愧為習慣,不但沒有隨著記憶的恢復而現實,反而越加清晰。
很諷刺的,從昨天到今天超過二十四個小時,他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卻已經想起余惟無數次,有什麽東西分明已經呼之欲出,他卻始終抓不住腦海中飛逝的一角。
“雨還沒有停啊。”
上午的課結束了,又一次走了神的溫別宴在聽杜思思喪氣的抱怨時回過神。
看著寫滿黑板還沒來得及擦掉的公式才恍然反應過來上午講的內容,他竟然完全沒有聽進去。
“你沒帶傘嗎?”魏嘉問她:“倒春寒的雨最冷了,淋著冰骨頭,不然你讓你家裡人來接吧?”
“我當然帶了。”杜思思拍拍書包:“又不傻,這兩天天天下雨還會忘記,就是煩,走到家褲腿都要濕大半。”
她把今天需要帶回去的試卷整理放進書包,偶然從文件夾裡翻出了一張奇怪的試卷。
第一眼看空白處一豎排紅色愛心的時候還有點愣,疑惑自己什麽時候畫過這個,定睛一看,哦,試卷不是她的,主人是她後桌那位。
“學神,這個給你!”她回頭將試卷放在溫別宴桌上:“挺久之前借了余哥試卷抄錯題集,結果一直忘了還,才翻到,你給余哥收著一下,我不知道他試卷習慣放在哪兒。”
溫別宴垂著眼,心想,他哪有什麽習慣,習慣就是隨便疊一疊一股腦往抽屜裡塞,連個科目也不分,下次上課能找半節課。
試卷上的愛心紅得惹眼,他們都以為那是余惟畫的,只有他和余惟知道不是。
那是他為了記錄那一刻為身邊的男孩心動的次數,親手一顆一顆畫上去的。
余惟沒立場,背黑鍋委屈了也好哄得不行,蹭個掌心就滿血復活了,還大言不慚揚言要給他背一輩子黑鍋。
指尖落在試卷上,歷歷在目的心跳似乎真的有被記錄下來,指腹輕輕劃過,感覺到細弱猶如電流穿透的酥麻滾燙。
籠罩在頭頂的濃霧自顧自悄悄散了小半。
他將試卷收進了自己的文件夾,低聲說:“好。”
雨又下了大半天。
從早上一直到午後沒有歇氣的跡象。
溫別宴撐著傘走出校門。
同樣離校的高三學生熙熙攘攘,花花綠綠的傘鋪滿了整條道,傘邊挨著傘邊各自擁擠,雨水不可避免順著邊角滴下,沾濕了小半肩膀。
溫別宴順著人流走到旁邊,步伐放得很慢。
他想等人群散些了再出去。
車流混著人群絡繹不絕,不遠處有車輛搶道刮蹭了,周圍一圈跟著哄鬧起來。
溫別宴抬頭,視線淡淡越過刮蹭的車輛,在落到某個點時忽然頓住。
行道樹下一晃而過的背影,是......余惟?!
擠攘的人群變得心煩礙眼起來。
溫別宴呼出一口白氣,皺緊眉頭悶頭擠過人牆下意識想要追上去。
刮蹭的車輛沒有挪開,堵在路中間攔住大半條路,溫別宴找不到出路,情急之下乾脆收了傘側身開道,不知是誰的傘沿劃過,冰涼冷硬,刮得他臉頰生疼。
等他終於到了樹下,人群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行人早已換了一批,那個勾得他披荊斬棘了這一段路的背影也已經走出好長一段,走路的步伐有些虛浮搖晃。
握著傘的手淌了一手的水珠,濕淋淋的不舒服。
溫別宴站在原地,腦熱過去,才發現那個背影一點也不像余惟。
余惟走路從來輕快,背脊挺拔筆直,從來不會這樣垂首駝背。
放在外套衣兜裡的手握著手機,他突然有種很強烈的,想要給余惟打電話的衝動。
想問問他在哪,問問他在做什麽,問問他——
問什麽呢?
好像也不知道要問什麽,就是很單純的,想要給他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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