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07年在楓葉國發生了車禍,左臂自肘關節以下截肢,14年回國後申請本地的殘疾等級評定並申領綜援……”
葉懷睿翻到王燕的綜合社會保障援助申請單,低聲說道:
“唔……這麽看來,王燕的經濟情況不太好啊。”
“沒錯。”
黃警官點了點頭:
“她在楓葉國有過兩次婚姻,但都以離婚告終,目前無兒無女,獨居在美華街的一間出租屋裡。”
他在文件中扒拉了一下,翻出一頁紙來:
“看這兒,她的上班時間表——全是通宵夜班!五十歲人了還天天熬通宵,為的無非就是那點兒夜班補貼嘛!”
葉懷睿感歎道:
“看樣子,她這些年也過得挺不順的。”
“可不是嘛!”
黃警官笑道:
“我現在有點相信她老爸沒將贓物交給她們兩母女了。要不然,有那幾十萬美元打底,總不至於在楓葉國混了三十多年還一貧如洗,最後不得不回來靠綜援生活了。”
“哦,對了!”
聽黃警官提起司徒英雄的老婆,葉懷睿想起來應該問一句:
“王燕她媽媽怎麽樣了?”
“還在向楓葉國那邊求證。”
黃警官回答:“不過根據王燕本人所言,她媽早十年前就病死了。”
葉懷睿一挑眉:“哦?這麽說,你們已經跟王燕接觸過了?”
“唉,別提了。”
聽葉懷睿說起這茬兒,黃警官立刻露出了仿佛出門踩到了狗屎的表情。
“我搭檔給王燕打過電話了。對方一聽他說’您是不是司徒英雄的女兒‘,就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不由分說把我搭檔罵了個狗血淋頭!”
黃警官搖了搖頭,“一言蔽之,態度極端不配合。”
葉懷睿對王燕的反應一點都不覺奇怪。
畢竟近親中出了個搶劫殺人犯,對全家的傷害都是非常巨大的。
哪怕家屬完全沒有涉案,也會因此遭到警方的嚴密盤查、知情者的厭惡鄙夷、社會輿論的巨大壓力,還有數不清的後續麻煩。
相當一部分人的人生還會因此扭轉,完全走向另一個方向。
這種情況下,不少家屬都難以避免的感到絕望和疲憊,繼而產生強烈厭憎與怨懟情緒,甚至是把這事當成一個難以愈合的傷疤,誰提就跟誰急眼。
像司徒老奶奶和羅太太那樣性格溫和、肯聽人講話的家屬倒還好,碰到個脾氣爆些的,不由分說就直接開罵了。
葉懷睿拍拍了黃警官的肩膀,以示安慰:“唉,辛苦了哥們兒。”
“哦對了。”
黃警官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我們打算去找找這個王燕,當面跟她談談。”
他問葉懷睿:
“你不是需要親屬的DNA證明白骨屍的身份嗎?一起吧。”
沒想到葉懷睿卻搖了頭:
“不了,我還是不去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我跟金城大學那邊約好了,現在就過去。”
黃警官十分詫異:
“怎麽,你們已經出’結果‘了?”
“差不多吧。”
葉懷睿笑道:
“我過去盯著,應該今天就有結論了。”
“你要用那個老太太的DNA做檢查嗎?”
黃警官畢竟是個辦了多年大案的司警,多少還是有點法證常識的:
“司徒丹妮是司徒英雄他妹妹,而王燕則是他女兒,在重合率方面,兒女肯定比兄弟姐妹要靠譜吧?”
根據最淺顯的遺傳概率,忽略掉突變之類的因素,子女一定有一半基因是從父親或者母親身上來的,但兄弟姐妹之間的概率則沒有個準數,相似度可能多於一半也可能少於一半,最極端的理論情況下,甚至可能是0%。
所以黃警官對葉懷睿在知道了還有王燕這麽個女兒的前提下,依然堅持用司徒丹妮的DNA而感到十分詫異。
“不,你不懂,這一時半會兒的解釋不清。”
葉懷睿揮了揮手:
“正是因為王燕是司徒英雄的女兒,不,更準確的說,是因為司徒英雄是王燕她爹,所以才不能用。”
黃警官:“???”
這忒麽就很顛覆他所知的基因檢測常識了。
“你倒是解釋解釋啊!”
他一把抓住準備出門的葉懷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然而葉懷睿著急著要去金城大學,沒空跟黃警官科普。
“總之你先去找王燕問話吧。”
他靈巧地掙開了黃警官的鐵爪,“等我搞定了,回來再跟你細說!”
與此同時,同樣是8月6日,不過卻是在三十九年前的1982年。
別墅的地下室裡,殷嘉茗站在椅子上,隔著氣窗的玻璃往外看了一眼。
他們這個時空剛剛下了一場大雨,雨水把玻璃黏著的灰塵衝刷得乾乾淨淨,殷嘉茗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頭天光大亮,透過長長短短的草葉縫隙,還能瞥見遠處那些用長竹搭成的高高的腳手架。
“唉,又是新的一天。”
殷嘉茗歎了一口氣,關好氣窗,爬下椅子,隨手撕下一頁掛歷。
“第十六天了。”
是的,自劫案發生以後,他已經在這間密室裡呆了整整半個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