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忒麽“等我的好消息”!
葉懷睿覺得自己連太陽穴都在突突直跳,若殷嘉茗在自己眼前,他絕對要一腳踹他身上,罵一句自作主張!
然而現在說什麽都太遲了。
即便立刻就下起雨來,他也聯系不上已經不在密室裡的殷嘉茗了。
與此同時,另一條時間線上。
鍾表的指針踏過十二點,又是新的一日了。
1982年8月11日,午夜十二點十二分。
殷嘉茗不敢將車子開得太近,在距離芙蘭村還有一公裡左右,就拐進了一片小樹林裡。
他把車停好,隻帶了照明用的電筒,裝了零碎小物件的工具包,以及挖掘用的鏟子,就沿著公路往前走。
這時的芙蘭村,可比三十九年後的小得多,連建築物都多是平房或二三層泥磚小樓,確確實實就只是座破破爛爛的小漁村而已。
殷嘉茗記得葉懷睿給他細細畫出的地圖,並不過分靠近村子,而是在村頭就往左側繞了繞,經小道往後山走去。
這時沒有後世那麽多娛樂,連電視台到十二點後都只剩一個台標了。
是以芙蘭村這會兒差不多家家戶戶都熄燈閉戶,殷嘉茗沿山坡往上爬時,透過稀稀拉拉的果樹往村子的方向看,只能隱隱看到房屋的輪廓,村裡安靜得連一聲犬吠都聽不見。
殷嘉茗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到目前為止,他今晚的冒險出行尚算順利。
吸取了上一回天亮了差點兒回不來的教訓,殷嘉茗不敢拖到半夜才出發,而是十點左右就悄悄離開別墅,避開附近出沒的守夜工人,從別墅後方那條崎嶇到簡直比得上攀岩運動的小徑爬下山,找到樂樂藏在樹林裡的小車,一路往芙蘭村駛去。
也許是上回太過倒霉,在歐非守恆的定律之下,這次出行,殷嘉茗總算稍微交了點好運。
這一路上,足足三十分鍾的車程,殷嘉茗竟然都沒有遇到路障和查車的交警,一路十分順遂地開到了目的地——雖說他為了挑那些人少偏僻的小道而繞了些遠路,但就結果而言,著實算得上萬幸了。
趕在凌晨一點錢,殷嘉茗終於爬到了芙蘭村後山的土坡上。
葉懷睿給他認認真真講過如何尋找山坡上的標志物。
植被樹木屬於變量,姑且不論,但山勢地形這些,除非大的基建活動,要不然是不會有太顯著的變化的。
好在芙蘭村後山這片確實夠荒僻,三十九年過去了,直到修魚塘時才動了土——要不然,司徒英雄的屍體也不可能在土裡呆了那許多年頭,直到爛成一把枯骨了。
殷嘉茗照著他從葉懷睿那兒抄來的tips,只靠一把手電筒作為照明,開始尋找具體的埋屍地。
葉法醫給他的數據,詳細到距離各個標志物多少多少米,但事實上,只有殷嘉茗一個人的時候,他根本不方便,更不敢掏出尺子正大光明地量,只能靠測步距這種不甚精準的方法來估算距離。
好在殷少爺也有三十九年後的葉法醫不存在的優勢。
那就是,在他的這個時間點上,司徒英雄才埋下不足一個月,挖土的痕跡必定還很新。
殷嘉茗甚至不需要試探著一處一處地挖開,只要仔細觀察地表情況,就能找到能夠提示他正確定位的痕跡了。
如此又花了半個多小時,殷嘉茗終於在葉懷睿指點他的范圍內找到了一片新挖掘過的泥土印子。
那還等什麽?
殷嘉茗當即不再猶豫,揮起鏟子挖了起來。
正是盛夏時節,金城多雨,泥土的粘性很強,碎石砂礫又多,挖起來相當費力。
好在殷嘉茗身強體健,這點兒活計還難不倒他。
不知是怕下雨把屍體衝出來,還是怕野犬之類的動物將埋屍的土層刨開,當初凶手在掩埋司徒英雄的屍體時,就埋得相當之深。
殷嘉茗挖得滿頭大汗,鏟子邊緣才終於在足有半米深的土層中觸到了什麽柔軟的物體。
“我×!”
殷嘉茗低低叫了一聲,用鏟頭順著那柔軟的物事扒拉了幾下,露出了一片髒兮兮、黏糊糊的衣料。
同時,他聞到了一股熏人欲嘔的惡臭。
——!!!
在這一瞬間,殷嘉茗忽然意識到,他腳下所站之處,埋的是一具掩藏了二十多天的,高度腐爛的屍體!
殷少爺以前住在髒兮兮的貧民區裡,出門路過溝渠,一低頭就能看到一隻死耗子。
所以其實這種令人一聞就會產生生理性不快的,糟糕又惡心的腐臭味,他沒少聞過,只是從來沒有任何一次的衝擊力,比得上一個實打實的,真真正正的人的屍體罷了!
明明是氣溫逼近三十度的盛夏之夜,殷嘉茗愣是在熱風中打了個寒顫,後脖子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但都到這一步了,還能怎麽樣呢?
殷嘉茗只能硬著頭皮,用鏟子一點一點挖開蓋在屍體上的泥土。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挖開一寸,他就覺得腐臭味似乎又濃烈了一分,醺得他隻恨不能拿塊布將自己的口鼻包裹起來。
——說好的“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呢!?
殷少爺讀書雖不多,也是知道這句俗語的。
此時他倒真心希望自己聞著聞著就能適應這股惡臭了——可惜,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