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調解幾乎成了唯一的方法。
保釋手續辦完,宣兆帶著宣諭去了醫院,岑柏言也來了,問宣兆帶煙了嗎。
宣兆從口袋裡拿出香煙扔給他,岑柏言接住了,靠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抽煙。
岑情脖子上、手臂上纏著繃帶,臉上的傷痕由於剛上完藥而顯得有些猙獰。
岑靜香雙手環胸:“傻站著幹嘛?”
“對不起,”龔巧低垂著頭,雙手交纏在身前,“我錯了,我不應該拿刀弄上你,對不起。”
岑情很不滿意地哼了一聲,轉眼看向宣兆:“你也給我道勤。”
龔巧緊張地拉住宣兆的手:“哥.”
宣兆對妹妹寬慰地笑笑,而後說:“對不起,我沒有看好巧巧。”
岑情仰面大笑出聲,而後咬牙切齒地說:“說的很好,還有別的嗎?下跪認錯在演出單裡嗎?你求人就這點誠意啊?”
這是宣兆曾經對岑情說過的話,岑情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宣兆忽然低低一笑,岑情也沒有他想的那麽蠢。
“你笑什麽,”岑情最恨宣兆這副什麽都能拿捏的樣子,她掏出手機,打開錄像模式,透過屏幕怨毒地看著宣兆,“她不是叫你哥嗎,現在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頭,我就同意私下調解,放你妹一馬。”
“哥!”龔巧急了,顫抖著說,“哥你別求她,我不想調解了,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負責,不調解了.”
“你乖,別說話。”宣兆摸了摸龔巧的臉。
然後,他不急不徐地將拐棍靠在牆邊,左手撐著大腿,緩緩屈膝——
一隻手突然架住了他的臂彎,令人安心的煙草味瞬間包裹住了宣兆。
“她也叫我哥,我是不是也要跪下來給你磕頭?”岑柏言沉聲說。
岑情狠狠將手機甩在一邊:“岑柏言,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哥!”
“你要龔巧給你道歉,”岑柏言站在宣兆和龔巧身前,冷笑道,“你先給她跪下,磕個頭。”
岑靜香氣得發抖:“岑、柏、言!”
“你別叫我!”岑柏言厲聲喝道,抬手指著岑情,“你捫心自問,她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你都教給了她什麽!”
“我哪樣了,我哪樣!”岑情完好的左手用力捶著病床。
“不知廉恥、心腸歹毒,”岑柏言字字句句說得無比清晰,“岑情,我都替你覺得丟臉。”
“你不是我哥!你不是!”岑情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岑柏言厭煩地皺眉,轉頭對宣兆說:“道完歉了,可以了,同意調解。”
“我不同意!”岑靜香喝斥。
“賤人,都是賤人,你們都要去死!”岑情嚷道。
她們根本就沒有調解的意思,只不過是要羞辱宣兆罷了。
宣兆看出了這一點,也不再和他們多費口舌。他牽住龔巧的手,重重閉了閉眼,在睜開眼時,眼底寒光乍現,他微微一笑,冷聲道:“可以,我們就看看誰先死。”
龔巧再次進到了拘留所。
宣兆為龔巧找了最好的律師,緊鑼密鼓地準備官司,他收集到了很多岑情曾經校園霸凌的相關證據,嚴明主動聯系上了宣兆,表示他願意實名作證,他要讓大家都知道岑情到底是什麽人。
關於萬千山的非法資產相關材料,宣兆如數遞交,萬千山已經被拘禁,正在接受督查組的調查。
如果說岑靜香曾經最大的訴求是要萬千山的財產、要萬家主母的地位,那麽現在,她要的是宣諭和宣兆去死。
要是這對母子死在當年那場車禍裡就好了,那麽她現在就是名正言順的萬太太,她的兒子不會背叛她離開她,她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岑靜香將一切過錯統統歸咎於宣兆。
就在龔巧故意傷人案即將開庭審理的前一天,一位不速之客找到了宣兆。
王太保是來問宣兆要錢的,宣兆無暇顧及一個混混,讓王太保滾,王太保則信誓旦旦地說:“我這裡有你想要的東西,你肯定需要。”
萬家已經倒台了,他去找岑靜香要錢,岑靜香卻找人揍了他一頓,王太保手裡握著的這個東西誰也不知道,他已經牢牢握了將近二十年。
這麽多年,岑靜香唆使他去幹的髒事不少,現在要把他一腳踢開,想得美!
王太保給宣兆的是一個上個世紀末老舊的手持相機,宣兆半信半疑地找人修複了裡面的影像,在看到了一段拍攝於十九年前的黑白錄像之後,他臉色驟變,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宣兆“啪”地合上電腦,第一反應是不能,不能公開,更不能讓岑柏言知道。
一旦岑柏言知道了真相.
宣兆狠狠咬住舌尖,口腔中泛起的血腥味讓他得以保持冷靜。
然而馬上就是開庭的日子,巧巧的事情迫在眉睫.
宣兆撐著拐棍,在辦公室裡反覆踱步,煩躁的如同困獸。
最後,宣兆撥通了岑靜香的電話,直截了當地要求她撤訴,私下調解。
“不可能,”岑靜香的語氣不容商量,“讓你那個妹妹等著坐牢吧!”
“岑靜香。”宣兆心跳如擂鼓,他沉聲喊了岑靜香的名字。
岑柏言.
想到岑柏言,心口忽地湧起一陣劇烈的疼痛。
“岑柏言的爸爸,真的是失足墜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