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保溫盒砸在了地上,蓋子被整個掀翻,裡面的食物盡數傾倒。
宣兆一下子愣住了,眼睜睜看著一地狼藉。
孩子父親和他道歉,他機械地回答說沒關系。
演出終於散場,不斷有人從宣兆身邊經過,腳踩過地上的那些食物。
宣兆抿了抿嘴唇,他想沒關系,他已經學會怎麽做了,他可以再做給岑柏言吃,沒關系。
於是宣兆抬起頭,然而散場的人潮中,他連岑柏言的背影都看不見了。
沒關系,沒關系。
宣兆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重重捶了捶心口,依舊告訴自己沒關系。
今天不行,還有明天,明天不行,還有後天、大後天.
他總會讓岑柏言吃到他做的菜。
明天要早起打九價疫苗,今晚字數少了些,明天補上~
第93章 不過期、不作廢
“兆兆,這是我們的第一個新年。”
“這是我們過的第二個年,柏言,新年快樂。”
當天夜裡,岑柏言做了一個極其混亂的夢,他風塵仆仆地回到了大學城那個破落的小屋,他抱著宣兆問“你心裡的房子,我住進去了嗎”;而後畫面一轉,唐人街張燈結彩,焰火照亮了整片天空,騎在爸爸脖子上的孩子拍著手歡呼,宣兆說“我學會了新的菜,你要嘗嘗嗎”.
兩個新年的場景在這個夢裡交替閃回,上一秒的宣兆彎著眼睛在笑,下一秒的宣兆卻睫毛濕潤,兩個宣兆的臉漸漸重疊在一起,溫聲喊他“柏言”。
柏言,柏言,柏言.
岑柏言猛然驚醒,發現自己沁出了一身冷汗,頭昏腦脹。
他起身衝了一杯感冒衝劑,房裡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岑柏言緩慢地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扭頭看見窗外天光微亮,忽然有了種晨昏顛倒的不真實感。
在額角漸漸加劇的鈍痛中,岑柏言甚至開始懷疑宣兆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真實存在過的,還是從頭到尾根本只是他自己的幻想罷了。否則他怎麽會沒出息到因為一個人而疼的翻來覆去,每天睜開眼後都覺得胸膛裡是一片空蕩蕩,好像他遇到再多的人、經歷再多的事都沒辦法把那個空洞填滿。
岑柏言抬手搭著額頭,愣愣看著天花板,腦子裡冒出一個問題:“我身體裡缺了的那一塊究竟是什麽呢?”
——肯定是我還不夠忙,我吃飽了撐的才有功夫在這兒瞎他媽矯情。
岑柏言不願意也不敢去細想這個問題,他武斷地給了自己一個潦草的答案,
喝了感冒藥後有些犯困,但天都亮了,岑柏言怕再睡過去一會兒起不來,於是乾脆起了床,洗漱後喝了杯咖啡,收拾收拾就出門去了學校。
接下來幾天,原本蒼蠅般在校門口蹲點的媒體全都不見了,岑柏言心下了然,這一定是宣兆的手筆。
宣兆這次過來,應該就是為了幫他解決這些麻煩吧。
岑柏言無法坦然接受宣兆為他做的這些事,卻也找不到好的方法拒絕。
不管他接受還是拒絕,都不可避免地要和宣兆產生交集,這本來不是什麽問題,戀人間分分合合是很正常的事情,好聚好散、分手後依然是朋友的也不在少數。
然而,他和宣兆的開始就是源於仇恨和欺騙,他沒有辦法心平氣和的和宣兆做普通朋友,因為他們每見一次面、每說一句話,都是在傷人傷己。
何必呢?
“何必呢?”龔叔也這麽問宣兆。
他隻身一人來美國,龔叔本就是一千一萬個不放心。他人不在的這段時間,醫院便把最新的檢驗報告直接遞送到了龔叔手上,龔叔這才知道宣兆的健康狀況愈發差了,病人自述那欄裡記錄了宣兆的左腿甚至出現過將近一小時都毫無知覺的情況,醫生提出有神經系統功能障礙的可能,需要宣兆做進一步的腦部檢查。
腦部檢查?!
龔叔又是心痛又是氣憤,在他看來,所有涉及到“腦”的病都是大病。他照看了宣兆將近二十年,親眼看著宣兆從一個椅子高的小娃娃長成今天的宣家當家人,讓宣氏重振旗鼓。龔叔年輕的時候受宣博遠重用,一輩子為宣家辦事,他本以為自己能夠瞑目了,終於不負宣博遠所托帶大了宣兆,可以安心去地下見老爺了,可宣兆竟然如此糟蹋自己的身體,這讓他有什麽臉面下去見老爺!
宣兆長這麽大,龔叔第一次對他發火,讓他立即回來做全面的身體檢查,要是再在美國待下去,他就親自去抓宣兆回來!
宣兆哭笑不得,耐心地解釋“神經系統功能障礙”根本不算是什麽病,醫生都喜歡誇大其詞。可龔叔怎麽聽得進去,搬出了殺手鐧說:“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把這個事告訴小姐!”
就如同他總是喊宣兆“少爺”,無論過了多少年、無論宣諭年紀多大,龔叔也總是稱呼宣諭叫“小姐”,好像在龔叔眼裡,宣諭永遠是那個十七八歲、穿著裙子在花園裡澆水的小姑娘。
宣兆因為這個稱呼心頭一熱,笑著說:“叔,我媽媽什麽都知道。”
龔叔大為震驚:“不可能!”
“是她教我勇敢一點,”宣兆把電話開了免提,站在落地窗邊說,“她都知道的。”
“那.那你也不能.”龔叔重重歎了一口氣,“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