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打包歸納,很快客廳就堆起了箱子。
言默看到財神像頭上還蓋著一件衣服,以為瓊仁忘了:“這裡還有件衣服。”
他說著就去拿,瓊仁這次在蹲著理碗盤,動作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言默把衣服拿在手裡。
言默終於見到了自己惦記了很久的“財神像”。
瓊仁的心立刻提起來了,他很擔心言默生氣,但言默臉上很平淡,看不出喜怒,甚至看不出表情波動。
言默靜靜看著那尊神像。
沒看錯的話,這一尊像應該是吳大師的作品,他的個鬼風格非常強烈,在地府獨樹一幟。
雖然衣著略顯浮誇,不過雕工細膩,下刀精準,線條優美流暢,上色柔美,是罕見的木雕珍品。
正因為吳大師這種精準細膩的風格,才能在雕刻上百分百還原人物的本貌。
就像這尊雕像,怎麽看,都和他本人一模一樣。
瓊仁看著如同雕像一樣靜止了的言默,硬著頭皮說:“這尊木雕財神很好看對吧,我覺得還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誰。哈哈哈哈。”
言默的眼神忽然活泛了一點。瓊仁松了口氣。
經紀人又打來了電話:“喂。”
瓊仁:“嗯。”
經紀人:“自從我見了你鄰居,總覺得眼熟,就是想不起來。我剛剛終於想到了,他是不是和財神像長得一模一樣?怪不得上次他一來,你就立刻把財神像擋住,那家店是侵犯了你鄰居的肖像權吧。”
經紀人的嗓門很大。
經紀人的語氣很擔憂。
“這種事情不能瞞著,你要和他說一聲,肖像權被侵犯,還用在了神像上,萬一被財神討厭了該怎麽辦。你一定記著和他說一聲啊。讓他給財神拜拜,道個歉。”
瓊仁乾巴巴的答了一聲“哦”。
言默看著雕像。
神像左右對聯上分別寫著天下太平和一見生財。
瓊仁和經紀人不一樣,他很聰明,哪怕不熟悉這種服飾風格,應該也能從黑白無常帽子上的字聯想到,這是一尊閻王像。
也就是說,這麽久以來,瓊仁一直都知道,他就是閻王。
剛剛他拚命暗示,瓊仁卻完全不懷疑他有問題,並不是因為瓊仁遲鈍,而是在幫他遮掩。
這份溫柔,在此刻的言默看來,格外沉重。
他神情恍惚,不由想起了鬼屋初遇,那是他神生中難以忘懷的一天。
那天似乎又再次重演。
有的神天人五衰而死,有的神奔赴補天而逝。
而有的神,是在看到自己的神像後,神志崩潰而亡。
讓我死了吧……言默鄭重地想,只有死亡能解救他。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很哀傷。
可他是閻王,誰死了,他都死不了。
為什麽,神居然要承受這樣可怕的苦楚。
“這個……”瓊仁咽了下口水,眼見言默的眼睛逐漸失去焦距,他也開始口乾心跳,“我可以解釋,我真的可以解釋。”
“那個……蓮花,”言默聲音很輕很低,“你也知道嗎?”
“啊……這個。”
言默懂了,他的眼神死得更徹底了。
瓊仁嘗試解釋:“你身上都是我給你的洗衣液味道,我實在沒辦法認不出來。這個不能怪我啊。”
所以……
這麽久以來,瓊仁都在一直默默看他表演?
他剛剛還以為自己的心不會更痛了,原來可以。
俊美的神明徐徐自閉。
言默萬萬沒想到,這個世上傷他最重的人,居然是瓊仁。
如果神能窒息的話,他現在已經窒息了。
此刻,奔流不息地三途河忽然停滯。
擺渡鬼魂的郵輪被卡在忘川中間,穿著紅馬甲的擺渡人看到凝滯成巨型紅寶石的河流,撕心裂肺地喊了起來。
“夭壽啦!忘川不流啦,閻王他老人家駕鶴歸西啦!地府完球啦!”
瓊仁看言默一副失去了靈魂的樣子,默默把自己的衣服和閻王像都掏過來放好。
言默看著他的衣服,一臉哀傷,又看看他,一臉譴責。
瓊仁:“……”
這還是鄰居第一次用這樣的表情看他!!!
他默默把身上穿的薄外套脫下來,遞給言默。
言默捏著他的衣服,臉色稍微好看了那麽一點點。
三途河又恢復了流動。紅馬甲舉著喇叭大喊:“忘川又流起來了,閻王他老人家沒有死,地府暫時還沒有完蛋!不要擔心。”
鬼魂們怒了,不就是你在散播焦慮和謠言嗎?他們一擁而上,把紅馬甲揍了一頓。
在陽世,瓊仁得屋子裡,他還想再說兩句。
砰!
言默拿著瓊仁的衣服消失了。
瓊仁:“……”
這是要跑回地府,和他恩斷義絕?不至於吧,他可是一直很努力的幫忙捂小馬甲了,為什麽還要這麽生氣。
有點委屈。
砰!
言默又出現了,俊美無鑄的臉上帶著隱藏的擔憂:“搬家,不會反悔吧?”
瓊仁:“……不反悔。”
言默:“衣服,可以再要一件嗎?”
瓊仁:“……”
他隨便抽了一件出來遞過去。
“只要你不生氣,”瓊仁雖然有些委屈,但還是決定哄一下失去了靈魂的言默,“還可以多給你幾件。其實你仔細想,我們這算是互相欺騙,四舍五入那就是打平了,誰也不生氣好不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