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這樣,也足夠勞民傷財。
某一天,村民們集體做了一個夢。
夢到嶽玨出現在他們夢裡,手裡拿著白天剛剛供上的果子,盤腿坐在供桌上。
他哢擦哢擦把果子啃完,擦了擦嘴,歎著氣說:“上次之所以會洪水爆發,就是因為你們樹砍得太多了,山上,河道兩邊都沒幾棵樹了,抓不住泥巴,沒有遮擋,不就是會稀裡嘩啦衝下來嘛。你們現在可是住在窪地裡,都說水往低處走,我們道觀在半山腰都被衝了,你們在坑裡,不淹你們淹誰呢?
“以後不要迷信了,信神不如信自己。正神不需要香火,野神保佑你,都是明碼標價的。現在要香火,以後就和你要人了。
“你們不用天天供奉我,也不用給我塑金身,要是吃到什麽好吃的,分我一點也可以。
“記住,多種樹、早搬遷。搬遷的事情我和州城隍商量過了,他說他會給你們找一個合適的地方。”
好看又活潑的山神從夢境中消失前,再次強調,不必供奉他,多種樹保持水土,搬遷到不會被淹的地方,比在這兒拜神強。
他還送了一本自行編纂的《種樹心得》給所有村民,每家每戶醒來後,都在自家桌上發現了《種樹心得》,足以證明此夢真的不能再真。
瓊仁聽到這兒:“……”
依稀感覺,確實是他做得出來的事情。
顧夢桑接著說:“又過了不久,村民們夢到山神說,城隍已經找到搬遷的地方,交托他陽間同仁去辦了,他即將投胎,希望村民們今後好好生活,不要迷信……”
說到這兒,顧夢桑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那麽不科學還讓人不要迷信。”
張輕輕做了個拉開嘴部拉鏈的姿勢,說:“他沒說錯,信仰和迷信可不一樣。”
“嫉妒呢?”瓊仁聽得著急,“那個雲汜怎麽在你故事裡消失了。”
“哦哦,立刻說到他。”顧夢桑說,“後來縣裡果然來了人,把他們遷到位置更高的地方。他們也聽山神的話,多種樹,少迷信,雖然從此離廟比較遠,但每逢初一十五,年節,所有搬遷走的村子都會派人回去祭祀神明。”
回去祭祀的村民們發現,山神的神像和從前一樣微笑著,河神的神像卻滿臉嗔怒,似乎在責怪他們祭祀的規格大不如前。
他們心裡很害怕,這一怕,乾脆就不去河神廟了。
直到有一天,他們發現山神像的臉微微變了樣,似乎更像河神,還托夢要他們如從前一樣供奉他。
村民們又怕又怒,當即跑到城隍廟裡告狀,過了不久,神像的臉又換了回來。
後來有人聽喝醉的老觀主說,雲汜對嶽玨嫉恨很深,曾三番兩次暗中加害,在發山洪那天,老觀主已經決定將雲汜驅逐出太星觀。
不料暴雨突然來了,當時嶽玨說要去救人,雲汜立刻也說要救人,嶽玨看洪水勢不可擋,發了宏願,雲汜立刻也跟著發了宏願。
嶽玨為的是擋住山洪,雲汜為的是不要輸給嶽玨。
然而功德論跡不論心,雲汜就算不關心百姓死活,但他終究救了人,受了百姓香火祭拜,順理成章做了河神。
老道當時不說,也是一片拳拳愛護之心。雲汜已經死了,死前的確做了好事,村民們也很感激他,又何必多說什麽。
然而雲汜在嶽玨投胎後意圖竊佔他的神位,還和村民托夢要供奉,老道心知他這個弟子哪怕成了神,心性也沒有絲毫改變。他便有些後悔,當初應該說出實情,阻止村民給雲汜立廟。
張輕輕插嘴:“在河神沒作妖以前,就算老道說了,村民也不會相信,那可是他們的大恩人。”
老道的話傳開後,村民依然會定期祭拜河神,但已經不再信仰他,隻把祭拜當成一種機械地安撫活動。
顧夢桑:“山神廟我小時候還去過,直到現在香火都很好,河神廟就不知道在哪兒了。”
瓊仁聽完了。
他停止了思考。
僅從這個故事而言,雲汜和嶽玨之間就是單純的單方面陷害、單方面仇恨、單方面嫉妒、單方面偷人家神位的關系。
這麽不像樣的嫉恨居然延續到今天,讓玉先生一直致力於讓他過得很慘。
他好冤啊……
這和他到底有什麽關系?
玉先生就是那種自己考不到年級第一,於是決定把年級第一掐死的神經病,然而年級第一又做錯了什麽呢?
第70章
顧夢桑大致講完傳說的內容,喝了一口水,潤了潤講乾的喉嚨。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那個河神他犯得著嗎?什麽仇什麽怨啊。”
張輕輕倒是冷笑一聲:“這種人我還真遇見過。當然了,性質不至於像傳說裡那麽嚴重,但也讓我困擾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是美術生,當時學校裡有個同學,我們的作品同期參選。”
顧夢桑搶答說:“你贏了他輸了,從此他就恨你?”
張輕輕搖頭:“我和他都沒拿到獎,只不過我的評價比他好一點,作品在賽後被畫廊買走,他的無人問津。從此他就開始舉報我。
“我們搞藝術的有個自己的接稿平台,也可以在上面放自己的作品供人觀賞,付費下載高清掃描大圖。自從那次比賽後,我連著被人舉報了一年多。
“那個平台只要被舉報,就會暫時鎖定那個作品。抄襲、色情、抹黑國家,只要是他能想到的理由,都給我舉報了一遍。雖然我的作品沒有問題,等審核人員審核完就會解鎖,但誰受得了天天被人盯著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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