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閻王的光明相都沒有這麽可怕,神靈本該永生不滅,可他忽然生出一種讓他毛骨悚然的預感。
瓊仁可以殺他,上天給了瓊仁這個許可。
他拚命掙扎,可雲珠山在壓製著他,讓他無法動彈。
嚓!
一點輕微的聲音,在他身上轟鳴。
他的玉雕終於碎了。
失去了本源之河,又失去了神像,玉先生迅速衰弱下去,頭髮灰白,眼神渾濁,滿臉皺紋。
只要再一次,他就會徹底死亡。
可瓊仁停了手。
瓊仁:“惡人死了還得下地獄受罰,惡神魂飛魄散一了百了,這不公平。”
地上長出星星點點的綠色,見風就長,嫩芽轉瞬變成帶刺的長藤,從玉先生的四肢軀乾扎進去,把他綁縛在山神廟門口的大樹上。
雲珠山冥冥中響應了瓊仁的心願,它會把玉先生束縛住這個地方,讓他日日看著山神廟信眾往來如雲。
“山神。”
瓊仁忽然聽到許多人在呼喚他,聲音有老有幼,有男有女,有急切的呼喚,有痛徹入骨的哭喊。有戀人的祈禱,有孩童的笑聲。
山神——
他們在呼喚他們最信任的神明。
呼喚中夾雜了風的呢喃,雨落簌簌,鳥蟲的哼鳴。
山神,山神。
重疊虛幻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雲珠山將權柄重新交還給它的神明。
第72章
“你居然成神了……”
玉先生就是被藤蔓釘在樹上,渾身流血,虛弱萬分,也要用他被刺藤扎穿的嗓子說:“憑什麽?成神資格還能保留兩百年?”
閻王一時間有些懵,他已經做好了送每一世的阿然離開的準備,做好了在十丈軟紅中無數次相遇的準備。
他準備接受所有的相遇和離別,歡悅和悲慟。
準備好接收阿然所有的眼淚。
現在卻發現,阿然哭早了,進入幻陣也不過就是十分鍾前的事,十分鍾前還在痛徹心扉,十分鍾後,阿然就原地成神了。
和阿然在一起,當真每天都有新驚喜。
閻王知道他應該很開心,可就像人遇到特別壞的事情會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真正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好事也是同理,他擔心了那麽久的問題,就這樣解決了,喜悅來得特別遲鈍,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高興,但情緒仍舊處於震驚之中,暫時還沒輪到開心。
瓊仁從低語中回神,一臉困惑的看著閻王:“我好像成神了,這合理嗎?剛剛我是不是哭早了?”
閻王聽見他說話,巨量的欣悅感刹那間同時衝擊腦海,他強行在一瞬之中控制住自己的感官,否則三途川會沸騰。
遲來的喜悅讓他說不出話,淡金色的瞳眸中看不出來太多感情,可他捧住瓊仁的臉時,手指竟在顫抖:“阿然。”
瓊仁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嗯。”
“阿然。”
瓊仁笑著答應:“嗯。”
“太好了。”
閻王想描述他有多高興,但似乎暫時喪失了語言能力,反反覆複能想到的,便是這句。
太好了。
他捧著瓊仁的臉,鼻尖湊過蹭了蹭,偏過頭吻住瓊仁嘴唇。
親了一下就停,現在不太合適:“你還要開演唱會。”
玉先生被晾在一旁,他不甘於被忽視,拚命刷存在感道:“你的演唱會已經被毀了。”
瓊仁轉頭看他,綻開笑容:“沒有啊,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邀請活人,畢竟要抓你嘛。我說過,其實你今天要在我的演唱會上表演一個節目,具體名字保密。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瓊仁故意頓了一下:“《余興節目》,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麽樣?”
他拍拍閻王的胳膊,光明相虛空中一抓,拿出一個手機。
直播仍在繼續,屏幕上出現的,居然他們現在所處的山神廟。
瓊仁假裝手裡有話筒:“現在請我們的攝影師出場!”
空中俯衝下來數隻兀鷲,瓊仁介紹道:“這些都是地獄中的動物獄卒,被我聘請為場外隨行攝影,地府所有鬼神都看到你被我暴打的過程了。”
玉先生看著直播裡的彈幕。
【啊啊啊啊,親了親了親了親了!】
【不要把我們當外人,繼續啊!】
【不想看這個玉什麽玩意兒,崽崽快回來開演唱會,媽媽等你。】
【我崽和閻王為什麽親親?有沒有會唇語的解答一二?】
“演出場館有無需密碼的陰間wifi,你看到的是陰間直播。”瓊仁探頭也看了看彈幕,“欸?沒人關心你啊,既然沒人喜歡看這一part,那我們就回去繼續開演唱會。”
玉先生見他說走就要走,大喊道:“等等,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叫玉先生?”
瓊仁:“不想。”
“不過,”瓊仁想了想,雖然沒人喜歡看玉先生,但他還是有些話想說,
“騙了你三千萬的毛氏傳媒是我的毛絨兔開的。它能成精可要多虧你。是你把它扔下火車,它太想回來找我,才會被路過靈州鐵路的閻王注意到,還送了它一滴血。而閻王之所以會路過靈州鐵路,就是因為你搶了靈州城隍的神力,導致鬼魂脫逃,閻王才不得不去靈州善後。
“如果不是你偷走了我的卡和信,我可能早就和養母解除誤會,如果我不回孤兒院,我的經紀人楊風也沒機會介紹我去真誠文化當練習生。如果我沒去真誠文化,你也沒有幫付嘉澤使用轉運陣害我,我就不會成為地府最紅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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