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分鍾,宋筱通知大家去化妝,一大批人排排隊,他們不興請什麽化妝師,所以二班的男生妝發全部由女生設計。
林楷化完妝坐在後台,拿著手機給江昀發消息。
他們班還早,現在家長也才陸續進來,舞台不能排練,他們就一團一團擠著坐在後台的地板上。
江昀喝了礦泉水就出去了,說是遛個彎。
林楷正給他發著消息,突然,臉上一陣冰涼。
“嘴,嘴,這還在學校呢,就算你在跟男朋友聊天也不能這樣放肆啊……注意點形象啊這咧得也太大了點。”陳敘陽拿著一瓶冰可樂貼在他臉上,“不知道以為你在看澀情片。”
林楷被冰得嘶了一下,把可樂接過來看了一眼,笑了笑:“謝謝啊。”
他一邊刷著江昀過往的朋友圈一邊就打開喝了起來。
陳敘陽嘖了一聲:“謝個屁,我在害你呢不知道?這是殺精水。”
林楷不在意:“沒事,反正我也用不到它們那玩意兒。”
陳敘陽:“???”
這是人說的話?
“我他媽……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陳敘陽簡直瞳孔地震,“就算你是下面的你也不用這麽直白。”
林楷看著他,馬上反駁道:“你哪兒知道我是下面的?是上面的話也用不上啊,那什麽之前不都有套麽,誰還能生個娃出來?”
這是如此粗獷的回答,一時間讓陳敘陽怔愣了好久。
這是學委應該說出的話?
這麽直白這麽刺激這麽詳細?!
“???”陳敘陽再次瞳孔劇震,“你這話悠著點兒別給江昀聽見了,不然今天晚上一戰絕逼叫一個酣暢淋……”
“漓”字沒說出口,旁邊突然有學生大喊:“高三二班每人一個家長座位!現在去群裡報一下,看看是不是確定每位家長都來!”
陳敘陽突然意識到,林楷的家長座位好像是空著的。
林楷也沒說什麽,慢悠悠喝著殺精水。
陳敘陽清了清嗓子,糊裡糊塗帶了過去:“那什麽……今天畢業典禮,你的……”
他想說家裡人,不過這個詞在林楷的面前或許會有些陌生,所以他說了兩個字以後就停住了,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
“我家裡人不來,他們不知道我畢業了。”林楷簡單說了一句。
陳敘陽點點頭:“那江昀呢?”
“江昀他媽媽來。”林楷說。
“哦……”
陳敘陽不是很想多問什麽,他清楚林楷的性子,難過也不會說,悶罐子,說不定還會扯上江昀的家事。
明眼人都知道林楷和家裡關系不好,他就算再好奇,這種往林楷心口子上亂戳的事他也做不出來。
後台來來往往化好妝的同學都差不多準備好了,拿著手機在和家人說話,說自己在哪個哪個節目,一定要拿好照相機幫著拍照。
“江昀怎麽還沒來?”陳敘陽說,“不來化妝麽,馬上都開始了,顏值能打也別素顏上台啊,最後一次演出了。”
“江昀他說等等自己晃悠之後,讓我們班長把他撲點粉。”林楷笑了半天,“我覺得他也不用上分的,直接塗個口紅就行,馬上就變成妖顏帥哥。”
周圍都是一些其他班的同學,大家都在和家裡的人聊天,包括陳敘陽的媽媽也開始給兒子發消息了。
現在就只有林楷一邊喝飲料,一邊盯著虛無的地方開始發呆。
這種狀態其實挺殘忍的。
周圍的同學都有家長過來,而林楷卻連一個來看他最後畢業典禮的人都沒有。
陳敘陽盯著他半晌,忽然抱住了他。
林楷愣了愣,笑了起來:“幹嘛,突然煽情。”
陳敘陽狠狠搓了搓他的背:“你好累啊林楷,生活把你往泥潭裡淹,操蛋的生活對你太差了。”
陳敘陽猛拍了他後背幾下:“天妒英才。”
“你這話說得跟我馬上要沒了似的。”林楷任憑他抱著安慰自己。
“所以啊,”林楷歎了口氣,把陳敘陽從自己身上剝開,“不想困死在泥潭裡就得想辦法出去。”
越掙扎越出不去,越陷越深,所以他忍了十多年,一直在找一個契機,可以讓自己離岸邊近一點,等到扒住了岸上的泥土,他就可以真正逃出去。
“啊……”陳敘陽愣了半晌才接話,“魯迅說過,世上本沒有路,這話對另一種說法從你嘴裡說出來就好不一樣……你好高級啊兄弟。”
“謝謝你。”林楷拍了拍他說,“馬屁精。”
“操!”陳敘陽立馬把他推開了,瞪著他,“我不跟你天下第一好了。”
林楷笑著坐下來,屈起一條腿,任憑窗外灼人的風和陽光直撲在面龐,他透過窗戶看著遠處在司令台下面玩的學弟學妹:“沒有路可以給我走,不就得自己鑿路自己出去麽,哪兒都沒路,又哪兒都有路,得看自己怎麽走,怎麽出去。”
陳敘陽也坐下來:“你這好比就是出生就在泥潭裡,要周圍有個岸還好,偏偏你這個泥潭大得跟個海似的,連根救命稻草都沒有。”
“別說得這麽悲觀。”林楷樂了,“救命的東西又不一定非得是稻草,石頭啊浮萍啊,只要抓著了,都能湊合。”
“那我怎麽沒看到?”陳敘陽看著他,“是我沒有一雙善於發現的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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