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以皺眉看他,開始對醉漢剛才的話產生懷疑,如果他真是那個人的話,那自己不惜拋棄記憶也要離開他,說明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至少不能見面了還像這樣笑呵呵的。
可林夢以沒注意到,醉漢在聽見他這句話後,看林夢以的眼神迷茫了幾分,隨後,仿佛陷入了記憶中。
下一秒,醉漢把眉毛擰起來,臉上帶了幾分固執和悔恨,道:“我沒想到,那晚竟然會讓你懷孕,都怪我,是我沒忍住,我對不起你,我......”醉漢說著說著,竟開始抽泣了起來。
林夢以臉上的表情崩裂開了,真的是他,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他的!
他第一反應是跑,可雙腿像是被定住了,一步都邁不動,郵件中說讓他重新開始,他不應該再和面前這個人糾纏不清,可是那種失憶的無措感又再次席卷而來,而眼前這個人是唯一和他過去有牽連的人,他很想問問,自己以前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他們到底經歷過什麽,他為什麽要選擇做手術失去記憶。
還不等林夢以開口說話,突然後背被人拍了拍,他的話被堵住,煩躁地回過頭,發現是酒吧的應侍生,“幹嘛?”
“先生您好,那邊有位先生想請您過去一下。”應侍生向林夢以示意方向。
林夢以隨意瞥了一眼,那邊人不少,光線昏暗,卻很安靜,在喧鬧嘈雜的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
林夢以沒好氣道:“沒空。”
接著他向醉漢靠近了些,手臂邊緣無意識地貼上了對方側臂,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說清楚點,我們倆什麽關系?”
醉漢哭得不能自已,竟突然抱住了林夢以,“我對不起你,那天早晨你跑了,我想對你負責,可是你跑了啊。”
還不等林夢以反應過來推開醉漢,突然一股巨力襲來,緊接著醉漢就像麻袋一樣飛了出去,“嘩——”一排酒架和椅子被撞得應聲碎了一地。
巨大的聲響在酒吧裡炸開,所有人都安靜了一瞬,林夢以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他轉頭看去,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男人剛剛一腳踹開了醉漢,現在像是還不解氣,一腳蹬上旁邊的茶幾,大理石地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玻璃劈裡啪啦地裂開了。
隨後他一把扯過林夢以,林夢以踉蹌了一下,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後者裂眥嚼齒,聲音中都帶著無法遏製的怒火,“林夢以,剛才他說什麽,負責?負什麽責?負他媽什麽責!”
林夢以卻在看到男人相貌的一瞬間,愣住了。
第3章
五年前,帝都皇家健身訓練館。
換衣間的角落,林夢以一手撐著鐵皮櫃,一手撕開一片膏藥,上衣卷到領口處,露出精瘦的腰腹,鐵皮櫃的門上有一小塊鏡子,映出他側腰上的一大塊淤青——
那是昨天去打拳時留下的,對手是一個足足頂他三倍體積的彪形大漢,拳擊手套裡藏了東西,打拳時體型差距反倒是不要緊的,重要的是技巧和速度,林夢以照樣把他打得爬不起來,只不過被掃到腰,還是青了一片。
他無聲地罵了幾句,小心地對著鏡子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貼好了膏藥。
衣服還沒有完全放下來,林夢以接到一個電話。
“夢以啊,我們也不想催你,只是這都欠下好幾天了,你父親住的病房又這麽貴,雖然是植物人,每天營養護理都是一筆費用,我們也不是做慈善的,你看你要是實在困難,就把他接出去吧,這樣起碼病房的錢能省出來。”
林夢以把衣服放好,輕聲道:“我今晚去看我爸,把錢交上,再交半個月的。”
“你......”對面歎了口氣,“那你可要記得來,再不續費明天我們要清理房間了。”
林夢以掛下電話,捂著腰靠在了牆上。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天情感缺失,偶爾也會渴望自己能像別的孩子一樣有個爸媽。他唯一幸運的就是他有一個資助人,背景很大,財力充沛,資助完他上了高中大學。
只不過隨著年齡增長,他漸漸經事一些,一次資助人帶他出去喝完酒後,他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資助人的心思也在那一晚上暴露無遺。
他用茶杯打傷資助人跑了出來,以後自然也不可能再接受他的資助。
他靠打工維持日常,有一天一個尋親節目還找上了他,不知道哪個傻逼給他報名,把信息資料交上去,還真給他找到一個爹。
只是這個爹剛出完車禍,已經是個在床上躺了一周的植物人了。
當時身邊有醫生勸他,看看就行了,真要贍養可不容易。
林夢以看著病床上的陌生中年男人,出去抽了根煙,回來說,我養。
過往回憶隨著褲兜裡手機的震動終止了,林夢以翻出來,又是那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想清楚了嗎,小夢,我知道你最近缺錢,只要你乖乖的,乾爹會對你很好的。”信息下面是一個酒店地址和房間號。
拳頭在身側攥緊,幾條青筋都暴突出來,良久,他驟然卸了力氣,閉了閉眼,出了換衣間。
“林教練,準備好了嗎,新顧客來了!”健身房經理在走廊另一頭喊林夢以。
林夢以應了一聲,暫時不想別的,開始工作。
他現在在一家健身房裡當教練,這份工作是拳館介紹的,拳館知道他條件困難,除了安排打拳比常人密集一些,還額外介紹了份工作給他。像他這樣的頂級拳手,在健身房教一些花架子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