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以移開了目光,他沒想到裴延會鍛煉得這麽好,不過裴延還年輕,力量不夠也是正常的。
熱身過後,裴延開始了,林夢以在一旁給他計數,隨後又進行了幾項別的測試。最後,裴延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氣息也不似剛開始那麽穩健,林夢以叫了停。
林夢以看著自己剛剛記錄下的各項數據,搖搖頭道:“你的腰部力量已經很完美,沒有什麽鍛煉的必要了。”
裴延笑了笑,接過毛巾擦拭上身的汗,“力量要通過鍛煉來保持,如果我不練,以後就沒力量了。”
他走到林夢以身邊,道:“而且,我有一個小問題不懂,想請教一下教練。”
“什麽問題?”林夢以對裴延突然的靠近輕微皺了下眉,也只是半秒,又恢復了平常神色。
“這個部位,”裴延看了看自己的側腰,“每次俯臥撐時,都會很酸痛,這正常嗎?”
“哪裡,腰嗎?”林夢以低頭去看。
裴延抬起目光,伸手握住了林夢以手腕,看著他道:“這裡。”他把林夢以的手按在了腹外斜肌的位置。
林夢以猝不及防被一個溫暖的手掌包裹,條件反射地想掙開。他腳下就是幾個健腹輪,一退腳腕碰到輪子,眨眼間重心不穩地朝地上跌去——
而那邊裴延還在緊緊攥著他的手腕,一拉二人就以一種親密無間的方式貼到了身後的鐵皮櫃子上。
櫃子發出轟隆一聲巨響,林夢以被磕得頭眼發懵,裴延則壓在他身上,噴吐的氣息就落在耳畔。
林夢以回過神來,裴延還攥著他,垂眸看向林夢以的眼中,另一隻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貼上了他的側腰。
林夢以叫道:“你幹什麽!”
他今天情緒格外敏感,任何性方面的暗示都能讓他瞬間炸毛。
裴延眨了眨眼,表情中露著一絲無辜,好像辦錯事的那個人是林夢以一樣。
空氣粘稠到了靜止,突然一聲手機鈴炸開,是林夢以的鈴聲,他一把推開裴延,從褲兜掏出手機,有些慌亂地跑了出去。
落地窗外是萬家燈火,街上車輛匯聚成銀河駛向遠方。
林夢以站在窗邊,接通了電話。
“寶貝,終於肯接乾爹電話了,考慮得怎麽樣了?”對面傳來一道低啞卻並不難聽的聲音,如果讓普通人聽了,甚至可能還想見一見這個聲音的主人長什麽樣子。
林夢以握緊了身側的拳頭,極力壓抑克制卻還是蓋不住尾音的輕顫:“我今晚會去。”
對面傳來笑聲,“這才是乖孩子。”
第4章
林夢以從健身房走了出來,他戴了一頂不起眼的鴨舌帽,手腕用黑色繃帶纏緊,帽簷壓低,混入了人流中。
正是下班回家的時間,街道兩旁是冒著騰騰煙霧的燒烤攤和擁擠的桌凳,路沿下的下水道口匯聚起黃濁的油汙,草叢中的流浪貓鑽出一個頭又躲了回去,凹凸不平的路上到處都是隨地可見的垃圾和髒兮兮的鞋印。
林夢以走過這片喧囂,轉身拐進一棟獨筒樓裡,拿出鑰匙,在一片漆黑中打開了家門。
一關上門,他馬不停蹄地走到電視機前,蹲下身去夠最裡面的一個盒子,那裡面是他當年的領養證明和資助證書。
那些曾經讓林夢以以為是拉他走出深淵的證書和印章,現在看來格外刺眼,他把那些拿起來放到一邊,露出了下面的一副拳擊手套。
那是某一次打擂時收到的,說是一個押他贏的金主送的,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裡面藏了東西,沒有戴,轉手扔了。
事後才知道,那裡面確實藏了東西,只不過不是幫他贏的東西——而是三枚針。
戴上後感覺不到,但當用力出拳的時候,那些構造巧妙的針便會反向扎進手骨裡,衝擊的力道足以讓整隻手當場廢掉,就算不落下殘疾,以後想打拳也不可能了。
而這副手套,便是他名義上的乾爹——陸祁霄送的。
陸祁霄不想讓林夢以當一個地下拳手,這是林夢以早就知道的事情,他不希望自己有經濟來源,不希望自己跳出他的掌控,但林夢以沒想到,陸祁霄居然會用這種招數。
林夢以顛了顛那副手套,針早已經被取出來,剩下的是當年欲蓋彌彰加進去的鐵塊。
狹小而封閉的單人間,破舊泛黃的牆壁上映出青年單薄硬挺的身體。他無數次在夢中用這副手套把陸祁霄打得爬不起來,陸祁霄哭著發誓以後不會再糾纏他,求他放過自己。
林夢以閉了閉眼,終究還是把手套放了回去,轉而拉開抽屜拿出一個黑色皮包,這裡面是一個夾帶式的針孔攝像頭。
他當然不會束手就擒,不可能聽陸祁霄的話做那種事情,林夢以為這一天準備了很久,針孔攝像頭是上個月就買好的,他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不可能和陸祁霄抗衡,就算把他打一頓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所能想到最有力的辦法,就是把陸祁霄的所作所為曝光給媒體。
電話突然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林夢以按下接聽。
“小林先生,車已經在樓下等您了,陸先生晚上有一個飯局,他讓我來接您去。”
“......我也要去?”
“是的。”
林夢以淡淡道:“知道了,就下去。”
放下電話,林夢以不再停頓,把那個從國外軍方買進極小的針孔攝像頭夾到皮帶上,拿起外套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