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叫任小曳找季顏陪練的時候，他就知道季顏會開直播。

　　而任小曳，一直都有開麥的習慣。

　　所以到後來……一切都很順其自然。

　　季顏的笑慢慢凝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是個電競選手不是明星，你這麽做只會讓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簡亦沒有說話。

　　季顏把酒杯往酒台上重重一放：“說吧，你是要把他變成第二個我嗎？”

　　第28章

　　簡亦轉煙盒的手指驀然一頓， 抬眸看向季顏：“我一直以為，在這個圈子裡最了解我的人是你。”

　　“所以呢……？”季顏背靠沙發，緩慢蹺起二郎腿， “你承認在給Nail鋪緋聞路，想讓他走得輕松點。”

　　“算是吧。”在季顏面前，簡亦從來不掩飾， “我害怕他吃虧， 害怕那些人坑他。”

　　季顏輕笑：“所以你舍了千萬代言也要拉他一把，順便幫他完成直播KPI？”

　　簡亦淡道：“一石二鳥，不是很好嗎？”

　　季顏雙手合拍，鼓掌道：“好，我沒說不好。但僅僅是這樣，沒有其他原因？”

　　簡亦眸光一斂：“你對我和時奈的事這麽上心？非得連底褲也要扒個乾淨？”

　　季顏微微聳肩：“說不說在你， 我只是作為好朋友……關心一下。”

　　簡亦輕扯嘴角，開了手中把玩的煙盒，取出一支，點燃，緩緩說：“還有一個原因， 三年前我欠他一個T.Z， 三年後我想還他一份榮光。”

　　季顏攏眼， 道：“你所謂的榮光……就是和人人崇拜的ying神搞CP？！”

　　簡亦猛吸口煙，呼出來說：“你就當是這樣吧， 因為最後的結果，我也不知道。”

　　“簡亦你不對勁。”季顏動了動五指， 在沙發背上扣了幾下，想想說，“你應該明白， 電子競技，菜是原罪。從緋聞路出來的電競選手，有幾個能走到頂端的？”

　　“噢，不對。”季顏摸摸頭髮，玩味兒道，“好像只有我一個。”

　　簡亦透過吐出的煙霧，緩緩看向季顏：“你錯了，時奈他菜嗎？他的天賦比你我都高。”

　　季顏失笑：“天賦比你我高的人多了去了，CPL的南溪，老SKY的啾啾，還有5A戰隊的巨鯨。他們哪個不比你我天賦高？啾啾比你入圈早，巨鯨資歷比我還老。可那又怎樣，我們不是年年都把他們踩在四強外，身都翻不了。”

　　簡亦抖抖細長的煙灰，靠上沙發背，抬頭望向天花板的霓虹燈：“那是他們運氣不好，不努力，實力自然退步。時奈和他們本質不同，時奈缺少的只是大賽經驗，所以我才要捆著他，督導他，再一點一點掰碎了喂給他。”

　　“聽你這意思，Nail沒了你不行？”季顏忍不住笑出聲。

　　簡亦偏頭一盯：“目前是這樣，他得讓我好好打磨，不然將來怎麽抗WCG這樣的國際賽事。”

　　季顏的笑一瞬僵住：“也是，WCG，每個選手的終極夢想，我是挺不夠資格的。”

　　“季顏……”

　　“沒事，讓我緩緩就好。”

　　氣氛一下變得凝重，簡亦沉默地靠上沙發背，用冷淡的目光看向酒吧內穿行的服務生。

　　那些他一直避免提起的季顏過往，卻不小心因為一句WCG，重新襲上心頭。

　　季顏出道早，十六歲就混跡電競圈，而在十六歲以前，他還是這家酒吧的服務生。往更早一點說，他只是在楊柳街偷酒瓶的小流浪漢。

　　在季顏十二歲那年，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在網吧看到網管打CF。

　　那個網管跟他說，只要你CF打得好，你就可以代表國家出去打外國人，還能掙到一輩子都無法靠賣酒瓶換來的錢。

　　季顏過了十二年的流浪生活，受夠了常人不能想象的苦，他心動了。

　　他把偷酒瓶換來的錢砸進網吧，開始通宵通宵地打CF。而白天，他就趁著楊柳街客人少，溜到各個酒吧偷酒瓶。

　　日複一日，夜路走多了總會撞鬼。

　　有天，穿著破T恤鑽在酒箱堆裡的季顏，被純色酒吧的老板抓住了。

　　酒吧老板問他：為什麽要偷酒瓶。

　　季顏回答：上網，打CF，然後打比賽。

　　季顏以為他會被老板送去派出所，結果，老板只是脫了外套套在他身上，跟他說：以後別偷酒瓶了，到我這來上班吧。

　　季顏那以後做起了服務生，經過他沒細說，只是提了一句，他們都欺負他。

　　但好在幸運的天枰有一天會偏出一點點給季顏。

　　酒吧老板問他：你不是想打比賽嗎，現在有個機會，你願不願去試試。

　　季顏想也沒想，一口答應。

　　那便是季顏生平進的第一個戰隊，叫破浪。

　　老板把他帶到市區外的一間平房，說這是破浪的基地，那是破浪的老板。

　　懵懂的季顏哪知道，他其實是被酒吧老板賣給了破浪老板，成交價僅一萬塊。

　　從那天開始，季顏的命運就永遠無法掌握在自己手裡。

　　破浪倒閉了，他又輾轉被破浪賣給了另一家UZ俱樂部。

　　季顏以為一切都開始好轉，但事實是，他在UZ像奴隸一樣被隊友使喚，沒人瞧得起他，也沒有上場的機會。

　　除非，有哪個隊友腱鞘炎發作，或者吃壞了肚子。

　　這種情況很少，卻給了季顏拚命向上爬的機會。不幸的是，他從來沒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