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將娃娃摘下,晃在半空,看了會兒才回他:“那孩子命苦,從小她媽照顧哥哥不在身邊,都是和我和他姥爺陪他。我愛人是警察,槍法好,小時候帶他去遊樂園打回來的,沒什麽特別。”
江童顏眸色一緊,頓時明白過來,怪不得小幹部發燒的時候一個勁兒往他懷裡鑽喊姥爺。
原來不是叫錯了。
“對了,我昨天聽易慎說,你是他們學校的老師?”蘇玉邊問邊把娃娃塞到他新撿下來的衣服裡。
“嗯?”江助教大腦裡一片空白,現場走深被抓包,他抱歉地掛了下鼻子,說:“對,就兼職兩個月,等他們放暑假我也不幹了。”
話音一落,蘇玉欣喜地抓上男生胳膊肘晃,眼底冒光:“那你,能幫我看易慎兩天嗎,姥姥想跟團去張家界玩玩。”
“行,您放心,去張家界好好玩兒,不用擔……”
等會兒,張家界!?
是他知道的那個張家界嗎。
大峽谷玻璃橋中間蹦極?
還好扶著床,江童顏險些腿軟,他居然同意蘇玉去張家界玩兒?
剛才答應的時候口齒不清,這會兒江童顏琢磨過味兒來,換衣服的時候手忙腳亂,差點打碎臥室花瓶。
要不要和易慎的爸爸媽媽說一聲?蘇姥姥去張家界沒問題的吧……
他一路上都在搜索張家界旅遊注意事項,以至於進學校大門打卡時遲到了半刻鍾。
晚就晚了吧,最多被章懷琳說幾句,江童顏寬慰自己,總比去張家界好。
長腿落座,江助教靠在教室後門的椅子上,腦子裡依然在考慮這個事。
認真到進門第一眼居然不是看易慎。
他直起腰板,掃視全班,全都埋頭看書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兒,很好。
江童顏偷摸拿出手機,放在大腿上,隔著桌板,外面看不見。
江童顏一隻手握著筆,假裝寫題,另一隻手藏在在桌肚裡打開微信。
[三水工:問你個事。]
[三水工:你姥在家都幹嘛?]
裴信卓在時間大裂谷的海洋裡努力上岸。
[卓哥帥炸天際:?]
[卓哥帥炸天際:有話說有屁放。]
[三水工:沒,單純關心姥姥。]
[卓哥帥炸天際:織毛衣養花遛狗。]
這才是正經老奶奶夕陽紅年齡該乾的事情。
等會兒?
警察是不是也經常拿個保溫杯泡枸杞紅茶養生養性?那小幹部八成是隨了姥爺……
江童顏忽然吃痛,扔開筆。
他舉起握著中性筆管的右手平攤,對著房頂的白熾燈晃了一圈,傷口結痂,已然愈合。
星期二的晚自習是文科天下,理科中的文科必是語文英語。章懷琳和他介紹過高二(20)班的各科任職老師,讓他摸著性子來。
語文老師姓陳,三十出頭,做事認真行事果斷,說考《琵琶行》就考《琵琶行》,錯一個字抄全文就是錯一個字超全文。
怪不得整個教室裡沒人寫東西,都悄麽喲地低頭念書,只有小幹部萬年睡不醒地趴桌上。
李佑嗓音獨特,天生的煙嗓,上課偷偷說一句話老師都能聽見那種。
他剛念幾句就做不住板凳:“同桌你會背了嗎?”
“初中就會了。”韓梓興頭也沒抬得回他。
李佑:“……”
“學神就是學神啊,我去找易慎,他肯定不會。”
李佑趁老師不注意迅速面位:“易慎你會了嗎?”
被點名的男生懶懶掀了掀眼皮:“會背你叫我爸爸?”
李佑:“……我還是面回去吧。”
“噗”江童顏輕輕笑了一下。在後桌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撐肘回憶,除了上次街上被揍之外,他見易慎的所有姿勢都困得不行,要麽在睡覺,要麽在睡覺的路上。這點倒是和他很像。
“咻”——
易慎頭上一麻,煩躁睜眼。
高二二十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不要吵到最後一桌留級生補覺,不然後果很慘。
別問,問就是李佑說的。
易慎不耐煩地“呼”了口氣,扭頭瞥過去,最後的教師位上早沒了人影。
他心裡朝某人翻了個實打實的白眼,緩慢展開草稿紙,上面筆鋒犀利地寫著——
拿書,出來。
換個人這麽喊易慎,他肯定不去,不僅不去,連紙帶人一起丟了才好。但紙條是江童顏扔的,易慎彎腰系好鞋帶,鬼使神差地聽話出去。
畢竟昨天鑰匙扣事件,他表現得情緒過激。
“有事嗎,江、助、教?”最後面三個字刻意咬的很清。
易慎問出心中所疑,但是江童顏不理,繼續往前走,隻背著腕勾勾手,叫他跟上。
兩人腳前腳後進了五樓大廳,博學、慎思、篤行樓分別住著高一高二高三學生,教學時佔四層,只有考試才會用第五層。
易慎沒興趣再往前走,突然加速追上前,問:“為什麽帶我來這裡?”
“這裡沒人,安靜。”江童顏停下做英語閱讀的筆,“你姥出門玩兒,讓我看著你。”
易慎:“???”
江童顏看著他說:“愣著幹嘛,所以你最好快點背會《琵琶行》。”
易慎:“理由呢?”
“背會了叫你爸爸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