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陸封州在樓梯間停下腳步,垂頭望向他站的位置,“你讓楊叔帶你去衣帽間挑。”
“謝謝哥哥。”明晨星的心情瞬間好轉起來,語氣抑製不住地往上揚,至少他現在依舊能夠擁有,自由出入陸封州衣帽間的權利。
明維洗完澡出來,在床上躺了近十分鍾,還是決定起身去找陸封州解釋兩句。二樓的書房和臥室皆是房門緊閉,門縫下沒有任何燈光流出來。
他又去一樓後院的泳池邊轉了轉,依舊不見對方蹤影。反倒是坐在三樓露台上吹風的陸封州,從樓上看見了院子裡的他,打電話將他叫了上來。
明維重新返回三樓,推門走進去的時候,發現陸封州坐在露台裡喝酒。
圓桌上擺著從酒櫃裡拿出來的紅酒,以及裝有紅酒的透明高腳杯,酒杯邊上還放著辦公的筆記本電腦,電腦屏幕是亮起來的,打開的文件裡擠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字體,似乎是在審閱公司裡的項目書。
明維邁開腳步走過去,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安靜規矩地坐了下來。不確定此時開口是否會打擾到對方,短暫的猶豫過後,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陸封州卻從電腦前抬起頭來,“你在樓下找我?”
明維點了點頭。
“什麽事?”陸封州的目光重新落回電腦前。
明維將晚上發生的事簡單解釋了一遍,見他面上神色變化不大,又猶猶豫豫地開口,“我那樣打他,”他稍稍一頓,“是因為他讓我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陸封州淡淡嗯了一聲,似乎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摸不準他對待自己打架的事情,是什麽態度,明維心中又隱隱忐忑起來,最後主動看著他問:“你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陸封州聞言,撩起眼皮定定地審視他片刻,最後緩緩朝他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哪隻手打的人,伸過來。”
明維面上微愣,心中第一反應就是,陸封州想訓斥和責罰自己。但是只要不讓對方心生厭惡,這點訓斥和責罰也不算什麽。
他鎮定自若地將自己的右手交了出去。
陸封州將他的手抓到明亮的燈光下,指腹如同替他做詳細檢查般,從他的手指關節上挨個摸過去。
不明白他在做什麽,明維茫然地垂眼望向他那隻抓住自己的手。
“磨破皮了。”摸完他的手指關節,陸封州輕描淡寫地丟下結論,“下次打架別再這麽賣力,否則最後手痛的還是你自己。”
明維登時面露愕然。
假如不是確定,陸封州親眼見到了那人鼻青臉腫躺倒在地的畫面,光憑對方說的這句話,他都幾乎要以為,挨打受傷的人是自己才對。
雖然在被衣服遮擋住的地方,他也的確受了點傷。但是從小到大的經歷告訴他,打架哪有不受傷的,有的只是輕傷與重傷的區分。
而在順利掌握生存法則以後,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再受過重傷了。
見他滿臉錯愕地坐在那裡,似是久久無法回過神來,陸封州略帶哂意地挑起唇角,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覺得意外:“下次再想找我撒嬌,不需要這樣拐彎抹角,有話就直接說。”
明維的臉皮騰地熱了起來。
他原本就沒有這意思,可眼下被對方這麽一說,再回過頭來往前梳理,還真就像他說的那麽回事。臉上的溫度升得愈發厲害起來,明維眸光閃躲地轉開視線,慌不擇路地指著桌上的那杯紅酒問:“我可以喝嗎?”
陸封州眉毛輕輕抬了抬,“想喝就自己去拿杯子。”
明維連忙起身離開去找玻璃杯。
他沒有用來喝酒的高腳杯,最後將自己房間裡喝水的玻璃杯,洗乾淨以後拿了過來。
陸封州抬眼示意他,坐下喝酒可以,別發出聲音來吵到自己辦公。
明維抱著杯子乖乖坐下來,全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兩人就這樣一直零交流,面對面地坐了許久。
夏末秋初的季節裡,晝夜溫差已經逐漸拉大,夜半時分坐在露台上喝酒,看夜空中月亮與星光高高掛起,靜享涼爽的晚風拂面而來,耳畔是別墅外山林間重疊起伏的蟲鳴聲,明維不由得雙手撐在桌面上,舒服不已地眯起眼睛來。
許是露台外的夜色太溫柔,將他今晚所有的疲倦從骨頭縫裡喚了起來。又或許是陸封州這瓶紅酒已經存上許多個年頭,而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不少。
睡意很快就從靈魂深處叫囂著爬了出來,明維不由自主地放下杯子,彎下腰來枕著自己的雙手,在似有若無的風聲裡裡慢慢閉上了眼睛。
正至酣睡時刻,坐在對面的陸封州清楚地聽見,他從睡夢中囁嚅著發出囈語來:“……哥哥。”
大概就連陸封州自己都沒察覺到,聽清他夢話的那一刻,他的眼底有淺淡卻清晰的笑意劃過。對著他那張熟睡的臉看過片刻,陸封州起身走到頭面前,俯身將深陷在睡夢中的他抱了起來。
在睡夢中感知到來自身體的輕微動蕩,明維無意識地蹙了蹙眉,唇邊又溢出一聲輕而小的“哥哥”來。
收緊臂彎裡抱他的力道,陸封州沉默半晌,垂下眼眸低聲給出回應:“我在。”
卻見明維雙眸安然緊閉,嘴唇動了動,話語幾不可聞地呢喃出聲:“……好大的雨……撐傘……哥哥。”
抱著他往裡走的人腳步驟停,抬頭看向露台外綴著點點星光的夜空,陸封州黑著臉收回視線來,此前的好心情盡數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