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讓明維掀衣服,或許只是想幫明維塗藥而已。竄上心頭的怒意又逐漸平息下去,明晨星深吸一口氣,睜大眼睛盯著房間內的兩人看。
陸封州說出那句話來時,明維仍舊低著頭在看地面。知道對方莫名竄起的余怒未消,他在陸封州面前表現得老實又乖巧。
房間裡的地板被打掃得明亮又乾淨,明維的視線順著地板磚緩緩朝前延伸,觸及通往衣帽間的那扇門時,忽然有些疑惑地頓住。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就在幾分鍾以前,那扇門是輕輕卡在門框裡的。而此時此刻的現在,門卻被人拉開了一條細縫。
此前沒有認真留意過那扇門,不排除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明維沒有立即吭聲。但是很快,他就察覺出了新的異樣。
或許當事人並未意識到,但是在那條被悄悄拉開的門縫裡,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了一雙家居拖鞋的鞋尖。
明維眸光輕輕閃了閃,隨即就反應過來,是有人站在門後往房間裡偷看。
心中隱約猜到了那雙鞋的主人是誰,明維眼眸略略往上抬了抬,正要仰頭去看自己面前的陸封州時,就聽到對方的聲音從頭頂落了下來,話中猶帶著幾分自然流露的威壓:“把衣服掀起來。”
明維盤腿坐在他面前,沒有聽他的話去掀衣服,反而朝他舉高雙手,眼巴巴地望著他開口道:“哥哥幫我脫。”
陸封州定定地看了他片刻,似乎在思忖他突然演起來的緣由。但見明維舉著手一動不動,雖然並未等來他的幫忙,卻也沒有絲毫要放下手來的打算,陸封住最後什麽都沒有說,抬起膝蓋壓上床沿邊,俯身要將他的睡衣卷上去。
明維趁勢張開雙臂,穿過腋下環抱住他的後背,腦袋微微抬起來,用自己的嘴唇輕蹭他的下巴與唇角。
陸封州騰出一隻手來,按住他不怎麽安分的嘴巴,語氣又平又直地提醒他:“你沒有刷牙。”
“陸總也沒有。”明維吐字含糊地回答,“我們扯平了。”
沒有開口否認他的話,也沒有放著主動送上來的早安吻不搭理,陸封州的指尖從他的睡衣邊松開,轉而撐在了他身側的床單裡。
“受傷的地方不痛了?”他近距離地停在明維臉旁低聲問。
明維聞言,慢吞吞地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既然已經過夜,也不急在這一時。”
發出近似哂笑的聲音,陸封州單膝跪在床邊,慢條斯理地低下頭來吻他。
躲在門後的明晨星瞳孔冒火,握住門把手的那隻手驟然收緊,差點沒將門上的把手擰下來。
面朝衣帽間方向的明維,似是對他的存在有所察覺,緩緩從陸封州的親吻裡睜開眼睛,朝他躲的地方看了過來。
明晨星瞬間清醒過來,趕在明維完全睜眼以前,轉身躲到了門邊的牆壁後。
隨著對方一同消失的,還有那雙能夠從門縫下看到的拖鞋鞋尖。
明維翹著嘴角從陸封州臉前退開,十分自覺地掀高身上的睡衣,背對他的方向豎趴在了床裡。腰背上的淤青逐漸從視野內顯露出完貌,視線落在那些青青紫紫的傷痕上,陸封州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他從醫藥箱裡取出外傷藥油,塗在明維光滑衤果露的背脊上,掌心輕壓他受傷的地方,力度不輕不重地將藥油從他背上推開。
整個過程中,明維都安靜本分地趴在他面前,沒有發出任何難以忍痛的聲音來。
陸封州皺起的眉頭又緊一分,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他都不喜歡這樣的明維。
他不希望明維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任何隱忍。他想要看到的,以及最初讓明維上車時,從他身上看到的,永遠都是那個最真實的明維。
短暫的停頓過後,陸封州微微加重了掌心裡的力道。
明維猝不及防地發出了一聲輕叫,眼底流露出幾分茫然的情緒來。
而替自己做好心理鋪墊後,重新回到門縫後面窺視的明晨星,耳中同樣猝不及防地受到了來自明維叫聲的衝擊。
他憤怒而不甘地瞪大眼睛,貼上門縫朝房間裡看去。不偏不倚恰好就看見,明維埋頭乖乖趴在床單裡,而陸封州跪在他身後的雙月退中間,彎腰低頭在他白皙的背脊上動作緩慢地撫摸。
明晨曦呼吸一滯,思緒浸泡在震驚與怒意中久久無法轉動,胸膛跟著不受控制地劇烈起伏起來。
他魂不守舍地從門縫邊退開,手腳動作機械地朝外走出幾步,直到看見不遠處熟悉的藏表櫃,嘶叫著四處碰撞的魂魄才終於回到了身體裡。
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幾秒,從最初的頭昏腦脹中逐漸恢復過來,明晨星從口袋裡找出自己的手機,面若冰霜地給陸封州打電話。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趴在床上的明維離放手機的地方更近,他伸長手臂撈過陸封州響鈴的手機,垂眼瞥向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名字。
“明少爺的電話。”明維面不改色地向陸封州傳話,“陸總要接嗎?”
瞥了眼自己沾滿藥油的雙手,陸封州抬眸朝他道:“放著吧,不用管。”
明維哦了一聲,將手機在身邊放下來,任由鈴聲從最初的契而不舍到最後的戛然而止。只是沒等屏幕上的未接來電提示徹底浮現,明晨星的電話又第二次打了進來。
如同不打到電話接通就不罷休,嘈雜吵嚷的音樂密不透風地覆蓋在明維的耳膜上,他在鈴聲中安靜兩秒,冷不丁地出聲道:“我幫哥哥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