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滿心的不甘回房間收拾行李,將手腕上昂貴的名表脫下來時,忽然看著手表意識到,明維在陸封州的房間裡,現在就是去明維房間裡找自己手表的合適時機。
假如沒有在對方那裡找到手表,那麽他暫且可以當作是無事發生。假如自己的手表真的在明維房間裡,那麽他就能拿著手表去找明維對質,在陸封州面前告上對方一狀,順理成章地讓陸封州將他趕出陸家。
越想越覺得可行,明晨星毫不猶豫地起身站起來,丟下腳邊攤開的行李箱,迫不及待地開門走了出去。
明維不在房間的時候,平日裡方便家中阿姨打掃,房間門都是沒有上鎖的。左右查看過四周無人,他輕手輕腳地推門走了進去,打開房間裡的抽屜與櫃子開始翻找。
對方應該只是暫時借住在這裡,房間裡的私人物品也少得可憐。半數的抽屜與櫃子裡皆是空無一物,唯獨衣櫃裡還放了幾件衣服褲子。
但是站在衣櫃前朝裡望去,甚至不需要動手去掀,明晨星就能將衣櫃裡的所有東西輕松收入眼底。看得出來對方沒什麽錢,但是沒料到明維的衣服連這樣小的衣櫃都填不滿,他滿臉嫌棄地抬手關上櫃門,轉而將視線鎖定在了牆角那隻老舊的行李箱上。
明晨星將行李箱從牆角拎出來,箱子上帶有簡單的密碼鎖,明晨星扶住箱子蹲下來仔細研究,發現兩隻鎖的轉盤都停在相同的數字上。他將箱子放倒在地上,嘗試著去將它打開。
伴隨著耳邊輕微的喀嚓聲響起,明維的行李箱被他輕輕松松地打開了。面上浮現出明顯的喜色來,明晨星將他的箱子攤開在地板上。
明維的箱子裡也很空,隻零散放了幾件疊好的衣服。在那些衣服的最下方,還墊著一個嶄新的紙袋。猜想手表有可能被他藏在了紙袋裡,明晨星撥開壓在上面的衣服,伸手將底部的紙袋抽出來。
讓他失望的是,袋子裡沒有他送給陸封州的手表,只有一件男款的夾克外套。眼尖地認出外套的品牌價格不便宜,懷疑是明維從陸封州那裡偷偷拿來的,瞬間忘了自己要找手表這件事,明晨星興致勃勃地將外套抓了出來,在空中輕輕抖落著展開。
發現外套並非是陸封州的所有物,明晨星忍不住流露出幾分遺憾的神色。只是這樣的情緒並未在他臉上存在太久,因為很快,明晨星就有了新的發現——
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手中的這件外套上,繡了一個“溫”字。
是溫家的溫,也是溫嘉盛的溫。
這件衣服極有可能會是溫嘉盛的。
意識到這樣的可能性,明晨星心中驟然噴湧出強烈的興奮感來。抓著衣服起身往外走時,他的心臟遠比平時跳得更加快,垂在身側的指尖更是控制不住地顫抖,臉上甚至因為興奮泛起了輕微的紅暈。
明維住的是陸封州的房子,睡的是陸封州的床,可箱子裡卻藏著別人的外套。
僅僅是這一條罪狀,就足以讓陸封州將明維從陸家趕出去。
十幾年的相識歲月,明晨星非常了解陸封州。對方不會再讓明維留在自己身邊。即便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床伴,陸封州也絕不會容忍。
陸封州的確難以容忍,但似乎並非僅僅是因為,明維現在和自己有合約關系。說不上來看見明晨星手中那件外套時,是因何緣由從心底騰然升起的勃然怒意,但他認了出來,那就是溫嘉盛的衣服。
他雖然和溫嘉盛認識有二十幾年,但平日裡見面的時候,陸封州並不會去留意他穿的那些衣服。但即便認不出來他的穿衣風格,陸封州也不會認錯他衣服上定製的手工刺繡。
眼底情緒凝滯了一秒時間,腦海中接踵而至的就是明維與溫嘉盛私下獨處的畫面。
從溫嘉盛在廚房裡捏明維的下巴,到兩人在宴會廳二樓的小陽台裡談話,再到明維私藏起來的這件外套,甚至還有他和溫嘉盛情人的關系突然轉好。
將其中任何一件事情單獨拎出來,都足以讓陸封州變得情緒不佳。
而當這些觸碰到他底線的事情,如同大風刮過後從沙堆裡嶄露頭角的蛛絲馬跡那般,被沙堆中無形的細線串連起來,線微的那端緊緊系在他的神經上時,只需要一點點風吹草動,陸封州的神經與情緒就受到牽動,變得難以自持般地生氣易怒。
在遇見明維以前,他的情緒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都起伏與波動,也從未像現在這樣容易失控與動怒。
陸封州找不到自己發生這些改變的原因。他甚至開始冷冰冰地想,是否前些日子明維喝完酒後墜入夢境,躺在他懷裡叫的那聲哥哥,其實也是在叫溫嘉盛。
所以明維接近他,或許根本就不是為了公司的商務機密,而是僅僅想要利用他的身份,想方設法地離溫嘉盛更近一點。
這樣的可能性,即便只是心中未成形的念頭,陸封州都無法接受。
清晰地意識到這點以後,他神色沉鬱而漠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將拿在手中的紙袋丟在床上,陸封州邁開步子朝無知無覺的明維走過去。
大約是有些不在狀態,等到陸封州走近以後,明維才後知後覺地聽到對方的腳步聲。他從滿地的狼藉裡站起身來,眼眸低垂避開陸封州的視線,張口要向他道歉:“對——”
陸封州卻像是對凌亂的地板視而不見,隻字不提地上散開的樂高碎片,看向他的凌厲目光猶如隨時能將他洞穿,“那晚在三樓露台上喝完酒睡著以後,你夢見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