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維站了一會兒,胸腔內沸騰翻滾的情緒終於漸漸趨於平靜。他又去重新煮了碗餛飩,將碗擺到陸封州對面的位置,搬出凳子坐下來吃餛飩。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明維為了趕上陸封州,更是加快了咀嚼和吞咽的速度,中間時不時地抬起頭來,悄悄往對方碗裡瞄。
陸封州吃得比他快,注意到他頻繁抬頭的小動作,他微微皺起眉來,“你多長時間沒吃過東西了?”
明維吞下嘴巴裡的餛飩,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最後將臉轉過來,不太確定地回答道:“四個小時?”
陸封州面上略過一絲淡淡的難以言喻,“合同什麽時候簽的?”
未料到他的話題轉得這樣快,明維手上動作頓了頓,隨即才反應過來,“下午簽的。”
“合同內容看過沒有?”對方又問。
不明白他話中的言外之意,明維抬起頭來,神情困惑地看著他沒說話。
陸封州的話鋒卻又轉了回來:“少吃點。”
明維忍不住垂頭看了看自己的碗,害羞靦腆地小聲詢問:“哥哥覺得我吃得很多?”
陸封州不為所動地抬手叩向桌面,“合同裡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他的目光緩緩落在明維身上,“在合同有效期內,你必須要做好自己的身材管理。”
明維聞言,立刻聽話地放下了手裡的杓子,雙手撐著膝蓋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陸封州眉毛輕輕抬了抬,“不吃了?”
明維搖搖頭回答:“不吃了。”
不置可否地掃他一眼,陸封州起身去掃碼結帳。對方轉過去的那個瞬間,明維又不動聲色地往嘴巴裡塞了兩個餛飩。
吃完以後,余光瞥見陸封州還在低頭付帳,又順手拿起桌上那瓶打開的豆奶,叼住吸管輕輕吸了幾口。
陸封州結完帳回頭,視線掠過他們坐的那張桌子,什麽都沒有說,徑直邁步朝店鋪外走去。
明維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追上去,聽見陸封州慢下腳步來,口吻淡淡地問:“剛剛有沒有偷吃?”
他面不改色地張口否認道:“沒有。”
聲音聽上去格外乖巧和老實。
“真的?”陸封州語氣不明地反問。
“真的。”明維底氣十足地接話。
陸封州一雙漆黑的眼眸輕眯,嗓音微微沉了下去:“嘴巴上沾到豆奶沒有擦乾淨。”
明維驚訝地抬手去擦,待手背上的皮膚碰到乾燥的嘴唇皮時,才意識到對方是在詐自己。此時再想縮回手已經為時已晚,他將計就計地扁了扁嘴巴,用刻意放軟的聲線撒嬌道:“哥哥騙我。”
陸封州在路燈下抬起他的臉,輕描淡寫地反駁回去:“我沒有騙維維,是維維不乖乖聽話。”
聽到對方叫自己維維,明維猝不及防地愣在了原地。
卻見陸封州松手放開他,毫無感情地撂下話道:“你第一天的工資沒有了。”
明維頓時面露無言。
不過他並不在意對方給的錢,畢竟他想要的,不是陸封州的錢,而是陸封州這個人。即便已經簽過合同,用來收轉帳的那張銀行卡。除非是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否則他是不會去動的。
陸封州讓司機開車去明維住的地方,原以為對方是要送他回去,不料到了書店門口,明維開門下車的時候,轉身也見陸封州打開另一側車門,走了下來。
沒有過多的解釋,他直接讓明維去住的小閣樓裡收拾行李。
明維拿鑰匙出來開門,陸封州站在旁邊等他。手機裡突然有電話進來,沒有細看來電人的姓名,明維順手按下了通話鍵。
領班驟然拔高的怒罵聲穿透手機飛了出來:“罰你打掃衛生,你還敢躲起來偷懶?不想丟工作的話,你最好在五分鍾內過來找我。”
明維張了張嘴巴,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手機就被陸封州拿了過去。
“專心開你的門。”他拿著明維的手機,自顧自地朝往旁邊走去。
幾秒後返回來,明維翹班的事情,被他兩三句話就輕松處理好了。陸封州將手機還給他,率先抬腳走入店內,頭也不回地道:“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把會所的工作辭掉。”
明維順從地應了下來,跟在他身後走進來,回頭給門落了鎖。
他去樓上房間收拾行李,陸封州在樓下停留沒多久,很快也上了二樓。看見明維將行李箱攤開擺在地板上,床邊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陸封州站在樓梯口,沒有再往裡面走。
明維將行李箱往旁邊挪,空出一條能走的路來,又動作利落地將被子從床頭卷到床微,在床邊騰出乾淨的地方給陸封州坐。
陸封州邁開長腿跨過來,毫不客氣地在他床邊坐下,將他擺在床邊桌上的東西盡數收入眼底。
碗和杯子下方依舊墊著報紙,已經換成了最新的這期。充當臨時垃圾桶的紙盒裡,塞著泡麵的包裝袋和咖啡店的打包紙袋。
印有店名的那面恰好朝上,雖然只露出二分之一,但不妨礙陸封州很快就認出來,是他偶爾會去的那家咖啡店。
雖然只是一家咖啡店,但仍舊不認為以明維的消費能力,會是那家店的顧客。他眸色暗沉地看向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的明維。
“你老家是哪裡的?”陸封州冷不丁地出聲問。
明維背對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過,將身份證上的地址報給他聽:“甄縣黎夕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