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兩側的高樓直聳入雲,斑斕閃耀的霓虹燈在濃鬱的夜色中流光溢彩,江流如同墨色長帶鋪向遠方,岸邊的燈火就像點點繁星,襯得江面泛起粼粼波光來。
他伸出掌心抵在玻璃上,抬頭往漆黑的夜空裡看去。天空此時卻像塊潑了墨的暗色布料,看不到任何星星。隻隱約能夠辨認出天邊湧動的烏黑雲層,以及掙扎著想從雲層後冒頭的微弱月光。
似乎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即便是下暴雨,對此刻身處安逸室內的他來說,也沒有任何影響。很快意識到這點,明維回過神來,抱著懷裡的東西從窗邊轉身離開。
他沒有用浴室裡的浴缸,而是選擇了速度更快費時更少的淋浴方式。澡洗到一半,往身上擦沐浴露時,伴隨著窗外陣陣的短促滾雷聲,一場暴雨藏在夜色裡,穿透厚重翻湧的烏雲澆落下來。
嘈雜密集的雨聲甚至蓋過了耳邊花灑出水的聲響,有往日下大雨時的經驗在先,明維下意識地抬眼看了看頭頂的那盞燈。
預想中電路不穩造成的燈光輕閃沒有出現,看清燈罩上的精致紋路,他才想起來,自己現在並非身處老書店的破舊閣樓中,而是在市中心寸金寸土的高檔公寓裡。
但即便是這樣,當他站在寬敞明亮的浴室裡,抬頭環顧四周時,心中卻並未生出太多高興輕松的情緒來。
如同過去的那幾個月中,他站在閣樓狹小逼仄的衛生間裡那樣,窗外雷鳴電閃大雨滂沱,夜風震得窗戶玻璃哐當作響,頭頂光線昏黃的燈泡明明滅滅。
空寂感從身體裡滲透出來,裹挾著空氣裡彌漫的水蒸氣發酵擴散,他獨自被吞沒其中。
明維不怕打雷和下雨,只是偶爾也會卑劣地去貪戀,曾經在雨夜裡得到過的溫暖。
他衝掉身上的白色泡沫,關掉花灑去穿衣服。五分鍾以後,他在未見停歇的暴雨聲裡敲開了主臥的門。
陸封州也才洗完澡,上半身沒有穿衣服,脖子上還掛著擦頭髮的毛巾。他打開房間門,就見明維穿著寬松的短袖短褲,懷裡抱著次臥的枕頭,赤腳踩在地板上。
身後落地窗外一道閃電輕劃而過,照亮了明維偏向他的那半張臉。他眼神軟軟地注視陸封州,下垂的眼尾明晃晃昭示著,他在向陸封州示弱。
又一聲響雷劈開身後夜空,明維兩隻瞳孔不安地睜了睜,話裡帶著幾分怯生生問:“哥哥,我害怕。”
陸封州伸手打開牆邊的壁燈開關,扶著門把手沒有動,“你怕打雷?”
明維小幅度地點點頭,抱緊枕頭的兩邊肩頭似乎也微微縮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抬眸朝陸封州身後望去,他嗓音很輕地問:“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睡嗎?哥哥。”
似乎是在辨認他神情裡的真假,陸封州面色淡淡地看著他,半晌都沒有說話。
“不進去也沒關系的,我不會讓哥哥為難。”明維的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濃濃失落,“哥哥讓我睡在哥哥的房間門口也可以。”
他說完,就真的抱著枕頭彎下腰,背靠門外的牆邊要滑坐下來。
陸封州眉尖緩緩揚高,沒有立刻伸手去扶,而是雙手抱臂立於門邊,垂眸看著他道:“你如果坐髒了褲子,今晚就別再想上我的床。”
擦著他的尾音坐倒在地上的明維愣住,隨即仰起頭來看向他,眼中蓄滿了不知所措。
陸封州說到做到,面上毫無任何動容情緒,轉身就要退回房間裡去。
索性對方此時下身穿著家居長褲,明維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來,緊緊抓住了他的褲腿不松手。
陸封州抬起的那條腿又落回去,如同絲毫不覺得讓明維睡在自己房間門口,會有什麽不妥般,垂下目光從他臉上緩緩掃過,“你還有什麽事?”
拽著他的褲腿,明維神色委屈地從地板上爬起來,哭喪著一張臉問:“哥哥嫌我髒嗎?”
像是聽到什麽有意思的話,陸封州慢慢挑起唇角,說話的語氣卻沒有任何起伏:“我上一次來這裡,還是在半個月以前。”
明維腦中首先想到的就是,這裡果然不是陸封州常住的地方。這件事在自己的料想之中,他心中沒有生出太大的失望情緒來。
“好的,我知道了。”明維垂頭喪氣地回答,語氣裡卻帶著與他面上神情明顯違和的委曲求全。
陸封州唇角的弧度平了下去,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的意外。
卻見明維將枕頭單手夾到腋下,動作利落地脫下穿在腰間的睡褲。褲子順著他的兩條腿筆直下滑,很快掉落在他的腳踝邊。
他抬起腳尖將睡褲勾開,重新將枕頭抱進懷裡,踩著兩條光溜溜的長腿,站在陸封州面前,朝他露出堪稱單純良善的乖巧笑容來。
“我可以進去嗎?哥哥。”明維第二次開口問。
陸封州的視線掠過他衣擺下方,包裹在薄薄的黑色布料裡的圓潤臀部。內褲的尺碼並不小,穿在他腿上卻像是小一碼,邊緣部分緊緊勒在他的肉裡,將他的屁股勒得愈發渾圓挺翹。
這大概還要歸功於,他的臀部本就比其他人要緊致和挺翹,不像是普通人會有的臀部,倒像是常年需要訓練的運動員。
修長漂亮的身體裡,蓄滿了年輕的生機與活力。
他慢條斯理地收回目光,眼眸深沉莫測地望著他,讓人猜不出心中所想,卻也沒有給明維讓出可以過的道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