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那個沉默寡言,宗門楷模的鳳翎麽?
怎麽突然跟被胡以白附體了似的?
果然人都是會變的。
胡夭歎口氣,事已至此反正事情都敗露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無可奈何的收下鳳翎的靈石袋。
側頭看看周圍環境,從腰間默默摸出一隻藍閃蝶,擦肩而過時塞到鳳靈指縫間:“在外面看完立刻捏碎。”
說完從腰間拿出之前買的陶塤,放在嘴邊嗚嗚吹起來,一臉剛得到好玩意兒的欣喜表情,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巷口,絲毫看不出不久前剛被他威脅過。
鳳翎保持著原有動作未變,轉手將藍閃蝶收入袖中,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出巷子。
*
司無涯坐在桌前,剛要好好品味一下新到手的好酒,就被一陣破門聲打斷,驚得差點酒碗都掉落在地。
看著搖搖晃晃扶著門框走進來的胡以白,臉色蒼白得仿佛剛從冰窟裡爬出來,渾身上下不見一絲血色,一雙手按在桌上,周圍立刻凝起一層肉眼可見的寒霜。
司無涯趕忙放下酒碗,扶住他,本想探一下靈脈,靈力愣是沒注入進去,全身的靈脈都被凍得凝住了。
司無涯蹙著眉給他喂了顆調息丹:“之前我就告訴你,趕緊找時間閉關靜靜心,現在你這修為已經到化神境了,可心魔長得比修為還快,你用寒冰訣壓也是白壓,估計再過幾日都要成人形了,我說雲闊也是真慣著你,竟由著你這般胡來!”
胡以白捂著心口,用完寒冰訣後,渾身都冒著絲絲冷氣,但這目前是唯一對心魔有用的辦法。
起初這玩意兒只是一縷雜氣,無傷大雅,可隨著他修為突飛猛進,這魔氣居然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發展壯大。
如今都到了快能跟他分庭抗禮的地步。
你看看多沒道理,汲取著他的精血靈氣苟活,反過來還要鳩佔鵲巢。
現在只有用寒冰訣才能堪堪壓製一段時間,但很快,就會死灰複燃,反倒是他靈脈被凍傷得十天半個月恢復不過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怪不得都說心魔是每個修士最大的克星。
如今看這架勢簡直就是要跟他至死方休了。
服下司無涯的調息丹後,封凍的靈脈很快恢復過來,胡以白捂著心口緩緩坐直身體,迎上司無涯擔心的眼神,莞爾一笑:“放心掌教,在這龜兒子成形前我肯定先弄死它。怎麽著我也是他爹,這個生殺大權我還是有的。”
司無涯懶得跟他貧嘴,拎起茶壺,給他倒了半杯:“你這剛恢復過來,別喝太急。”
胡以白說聲謝謝,伸手剛要接,又被他撤回去:“我說的話你到底能不能往心裡去!”
說著舉高茶杯,巴拉巴拉又說了一通。
那茶杯裡的熱氣都要沒了。
胡以白投降:“去去去!”
等把熱茶喝到嘴,他乾咳一聲才道:“您這跟我師父簡直配合得太默契了,他是一句話沒有,您是話一說就停不下來,看你倆這都孤家寡人好幾百年,不然抽空結為道侶算了,正好挺互補的。”
司無涯笑罵:“胡說八道。”
他坐在旁邊問:“我說你這都忙活幾年了,到底在忙什麽,連抽幾個月閉關的時間都沒有。”
之前問過多次,都被胡以白三言兩語搪塞過去,如今他的心魔都壯大到這種程度,按照規定早就該強製讓他閉關的,但雲闊沒那麽做,想必胡以白是有很重要的理由。
胡以白看了眼門外,那幾千隻紙鶴還趴在門框上,嘰嘰喳喳的排排坐。
莫雲燈對鳳家的事並無興趣,他也沒避諱,隻道:“鳳家被滅門的事有眉目了,目前線索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他不是主謀,但他跟主謀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聯系。只是這個人性情多變不好控制,我若是直接抓他,恐怕他會狗急跳牆,只能派人暗地裡悄悄跟蹤。如今的情況就好比在放風箏,只有一根若有若無的線在我手裡,稍不留神這隻風箏就會斷掉,所以我的注意力一刻也不能松懈。”
幾個月的閉關時間確實不長,可卻足夠讓對方掙脫這跟線,跑得無影無蹤。
他付出這麽久才找到了線索,不可能讓它前功盡棄。
“……”
沒想到胡以白這麽舍生忘死的,居然是為了替鳳翎找到當年滅門的凶手。
他歎口氣,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門前那些紙鶴越飛越多,有幾隻膽子大的,還飛進來落到胡以白身上。
看他疲憊的靠在椅子上,一直不睜眼,用翅膀不停地蹭他的臉頰。七八隻小紙鶴把胡以白肩頭都沾滿了,再飛來的都無處落腳。
司無涯不禁啞然失笑。
這麽多年莫雲燈早該察覺到,白衣人的身份就是胡以白,但他不戳穿,一直派著這些紙鶴明目張膽的跟著他們。
他到底是在跟這倆孩子賭氣,還是在跟自己賭氣呢。
其實之前告訴胡以白的那些話,有一件事他撒了謊。
三百年前瑤山境
司無涯蹲在地上用米酒給螞蟻畫圈,很快螞蟻就被困在圈子裡到處亂轉,他看得津津有味,肩頭忽然被拍了一下。
莫雲燈拿著一本劍譜給他看,“你看,一晚上我就寫好了。”
司無涯翻開,看到扉頁上的空蟬二字,微微笑道:“師父才演示一遍你就全記下來了,咱們瑤山境除了你,還真沒第二個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