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空蟬新雨後
雲闊朝他身後抬下手, 玄冥殿的大門瞬間閉合。
頃刻間,就聽到無數隻嘰嘰喳喳的紙鶴迎頭撞在殿門上,紙片抖得嘩啦作響。即使隔著門板,也能感覺到一片駭然。
胡以白震驚的偏頭看去, 又看了看雲闊:“什麽時候?”
他的侍靈蟲都沒反應, 說明方才這些千機紙鶴至少在他周身十裡開外的地方, 怎麽一瞬間全都湧到了玄冥殿?
按理說不可能這麽快的。
司無涯看了眼門外,隨手拿起袖中的折扇, 揚手一扔, 折扇撞到隔斷的玉珠簾上, 被靈力操控著上下翻飛, 敲擊出叮叮咚咚的脆響。
乍聽上去雜亂無章, 可仔細感覺, 竟然是一段重複的旋律。
胡以白用觀微看去,才發現這珠簾表面看只是一排排大小近似的玉珠, 實則每顆珠子的內部構造都不盡相同。
難怪敲上去聲音會有高低起伏的差別。
大概這段旋律重複了三遍,殿門外不斷撞擊的紙鶴才漸漸散去。
聽著撞門的聲音緩緩消失,胡以白才驚覺莫雲燈有多麽恐怖。
原來之前一直用千機紙鶴聯系胡夭的人就是他。
那他也是璿璣樓的人?
那今日自己把‘空蟬’的鍋往璿璣樓樓主頭上扣,他豈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在撒謊?!
轉瞬他又否定了這個猜想。
不, 或許莫雲燈也沒見過樓主本人,對此人的行蹤也不甚了解,不然當時他拉自己起身時, 為何只是警告, 而沒有直接戳穿。
想必也是為了詐他。
司無涯收回扇子:“他的紙鶴都是用音律控制的,人聽不到的聲音, 這些紙鶴卻能聽到。方才你的侍靈蟲未曾察覺, 是因為這些紙鶴只有在音律響起時才會運作, 在沒有音律時就跟普通紙扎無甚區別,你感應不到也實屬正常。”
胡以白震驚地看向雲闊:“這麽說你們早就知道他是璿璣樓的線人,為何不管?”
乾靈宗門中卻潛伏著璿璣樓的人,這應該算是奸細了吧。
雲闊對上他一臉詫異的表情,淡淡道:“乾靈宗歷來與璿璣樓有合作,莫雲燈他是璿璣樓的線人,同時也是乾靈的線人,乾靈這些消息的來源,還有周圍的防禦布控都要靠他,不然你以為我怎麽發現山下結界被邱夜央動過?平日裡我與他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但特殊情況下,我也在他的監察范圍內,我無權干涉他的行動。”
“監察?”胡以白忽然覺得有些不寒而栗,“這麽說乾靈其實是您和莫雲燈兩個人同時在管,甚至有時候他的權力還在您之上?”
雲闊微微頷首:“差不多。”
“……”胡以白愣了一下,他真是沒想到,一個狗血仙俠小說裡的宗門設定,居然也複雜到這種程度。
主權機構和監察機構還是分立的。
當時原著裡可絲毫沒提到關於莫雲燈的劇情,一路都是虐虐虐、然後火葬場。
怎麽輪到他這,情況陡然複雜起來,一個個不起眼的NPC都智商在線了?
胡以白忽然想起那日被千機紙鶴炸飛的事情,當時他跟胡夭被炸進藏書閣五樓的屋頂,若是莫雲燈幫著修複的藏書閣,那他該猜到白衣人可能就在他們兩人之間才對?
而且他為何沒上報給雲闊?
大概是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太明顯,雲闊一眼就猜到他在想什麽,直接道:“那藏書閣是我修的。”
“您修的?!”胡以白訝然後漸漸平複下來,仔細想一想好像又理應如此,他點點頭:“我就說是誰這麽厲害,那麽大爆炸聲整個宗門居然一個人都沒聽到,而且一整夜,房頂那麽大窟窿天亮之前就完好如初,果然還得我師父!”
說完便當著司無涯的面,給雲闊豎起大拇指。
司無涯笑而不語。
“別拍馬屁了。”雲闊低頭抿了一口茶:“我若不去修,莫雲燈發現你動了五樓的劍譜,他真能用焦尾把你的九條狐尾巴都劈下來。”
說到這,他看著水面漸漸舒展開的新葉:“現在莫雲燈不信你,但他也沒有直接扳倒你的證據。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白鳳跟白衣人關系密切,他是重點監察對象,而你,有說謊嫌疑,他也會時時注意你。最近你都不要單獨跟白鳳碰面,就算碰面也不能告訴他。”
胡以白眉間微蹙,難道這黑鍋他還得一直背到底了?
他忍不住道:“那我何時能說?”
雲闊:“在莫雲燈不懷疑你之後,或者,你們離開瑤山境。”
胡以白:“……那我若是不離開瑤山境,他一直懷疑我,我還一輩子不能說了?”
雲闊沉思片刻:“暫時是這樣。”
胡以白捏了捏眉心,現在鳳翎肯定恨死他了,說不定就潛伏在哪等著暗殺他呢,暫時這樣,他還能囫圇個的活到沉冤昭雪那天麽。
他歎口氣,“那現在您該告訴我空蟬到底怎麽回事了吧?”
這好端端的劍譜怎麽就成了被禁的禁書,就算背黑鍋,也得讓他背個明白不是。
雲闊眸光沉沉,他忽然放下茶杯,朝司無涯道:“你跟他說吧,我去澆澆花。”
司無涯看著他一愣,繼而點點頭:“好。”
隨著雲闊起身離開,明顯就能感覺到是在刻意回避,氣氛也陡然微妙起來。
等雲闊的身影消失在前廳,司無涯才歎口氣,將視線轉向胡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