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鳳家滿門被屠,連帶著鳳翎的兩個小叔,三個堂哥,兩個堂妹,滿宅仆從,十三隻靈寵,一共七十三條性命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
當夜血月當空,滿院紅光,殘肢斷臂鋪了一地,血流漂櫓,唯獨剩下五歲的鳳翎抱著兩人僅剩的頭顱,坐在漫天大雨中。
而在出事前鳳家給其他各大世家發來求援飛信,卻無一人出手應援,故意在鳳家滅口後才姍姍來遲,龍升門便是其中之一。
就是從那之後,鳳翎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每次兩人見面都是火山對冰山,他再也未像兒時那樣喚他一聲二哥哥。
但他有什麽辦法,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當初若是出手幫殺父仇人,又至骨肉親情於何地?
所以此題無解,錯不在他。
胡以白坐在一旁,就感覺鳳翎的視線好像有意無意的在朝他看,他也不尷尬,續杯熱茶,抬頭迎上他的目光展顏一笑:“還剩最後一杯,你還要嗎?”
鳳翎蹙著眉有些別扭的將視線移開。
這狐狸有些奇怪。
難道他又在打什麽主意?
這幾日他都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實在反常的很,等回宗門還是盡量不要再跟他接觸。
青丘的勢力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對抗的,而且他當前的任務是找出滅門鳳家的仇人,至於私人恩怨,他暫且擱置腦後。
不過等到一切結束後他若還有命在,那就是清算所有的時候。
旁邊淡定喝茶的胡以白忽然打了個寒顫。
低頭看了眼杯裡飄的幾片薑,奇怪,圍著火爐喝著薑茶怎麽還冷呢?
*
晚上白翼打探到消息回來時,已經臨近子時。客棧一樓只有他們三人還在強打精神等著他。
陶心元早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過去了。
白翼一身白裘,倒是跟他那頭銀發渾然一體。若是忽略頭頂一對支棱起來的狐耳,完全就像個鮮衣怒馬的異族王子。
狐族本就天生具有容貌上的優勢,不過比起胡以白這隻九尾天狐,確實還差了不少。
茶水都喝完了,胡以白把爐子上的烤花生給他抓了一把:“怎樣?”
白翼摘掉遮帽,甩了甩耳朵上的雪花,冰涼的雪落在火爐上頓時發出一陣呲呲聲。
他坐在凳子上歎口氣:“那沁兒確實與狼妖相戀過,不過她一直以為封朗只是跟她一樣的凡人,沁兒說自己沒去過望雪谷對面的雪域國,熱戀中的情人嘛,肯定有求必應,狼妖就偷偷帶著她去看。沒想到撞上妖王之子,之後就變成那樣……”
至於妖王之子,肯定也不是什麽善茬。
在妖宗譜上,封朗還從未有過劣跡,甚至還多次幫助凡人,整治過害人的小妖。
後來兩敗俱傷,明顯是封朗傷得更重,妖丹破碎,當場支撐不住現出原形,嚇得沁兒失聲尖叫,拋下重傷的封朗轉身就跑。
至此銷聲匿跡。
說到這,白翼補了一句:“我問她叔父,說上個月沁兒就嫁到外鎮,已經找不到人了。”
幾人立刻明白狼妖是因何入魔了,為了救心愛之人被打成重傷,戀人卻背信棄義離他而去。
這放誰身上估計都要被氣吐血。
但凡人對妖族的認知,一直都停留在面無醜陋內心邪惡的妖魔鬼怪上,加上有些無良修者的刻意渲染,導致凡人都視妖族為洪水猛獸。
昔日愛人突然變成人人懼怕的妖怪,普通人肯定會害怕,一時接受不了也實屬正常。
雖然狼妖可憐,但如今他已入魔,而且吃了那麽人心,想將魔種從他體內拔除已經希望渺茫。
龍遲予對自己的驅魔陣很是自信:“管他幾階魔物,只要進了驅魔陣就算是魔君也別想全身而退。”
白翼聞言小聲問:“那怎麽能讓狼妖進驅魔陣啊?”
有了上次的經歷,狼妖肯定對他們加倍警惕,想要將他引進驅魔陣,絕非易事。
而且通過上次的交手也看得出來,他們幾個加起來可能都不是那魔物的對手,想要把他抓進驅魔陣也是不大現實。
況且魔物的成長速度比起他們這種正道修士可是要快得多,像他們從築基到金丹快則一兩年,慢則幾十年。
而魔物想要從三階到一階,只要魔氣吸得足夠多,幾個時辰都是有可能的。
胡以白若有所思:“解鈴還需系鈴人。能讓封朗入魔,說明他心中肯定極度在乎這個人。”
龍遲予抬眼:“你說沁兒?人都嫁走了,難道還要再把她抓回來?”
胡以白一笑:“誰說要她本人。”
白翼恍然道:“哦哦!我知道,白哥是說要變成沁兒的樣子誘敵深入!”
胡以白給他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鳳翎微微蹙眉:“可我們都沒見過沁兒。”
狼妖對沁兒肯定極其熟悉,但他們卻連沁兒的樣貌都未曾見過,何況言行舉止脾氣秉性,要模仿起來談何容易。
而且稍有不慎,都會被魔物察覺,有性命之虞。
剛才還覺得此法也許可行的龍遲予,頓時又覺得胡以白在胡說八道,當即倒戈:“異想天開,淨出餿主意!”
胡以白也不惱,順著他們點點頭:“我們確實都沒見過。”
說著,他不緊不慢的從腰間拿出那隻鎖妖囊放在桌上:“但她肯定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