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夜央哼笑一聲,“結果誰贏了?”
聽他這麽問,龍遲予跨著臉把頭埋得更低,就聽胡以白道:“弟子贏了。”
“呵。”邱夜央回頭看了眼龍遲予,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好啊,這次試劍大會還跟我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要拿第一,轉頭就連初階弟子都打不過,我看你這身中階修士服直接脫了,明天就回初階弟子這裡繼續重修吧。”
龍遲予生怕師父真讓他來重修,趕忙要起身解釋,可肩上的威壓絲毫不減,他只能跪在地上艱難的往前蹭兩步道:“師父!弟子根本不是被他打敗的,胡以白他用下三濫的手段,躲在後面偷襲我!不然我再跟他打一場,我這次肯定不會……”
“龍遲予!”邱夜央毫不顧忌這麽多人在場,直接道:“不想搬出景闌殿就閉嘴滾回去。”
龍遲予囁嚅著,仿佛滿口的話都一下被堵在嘴裡,他委屈的低下頭,“……是。”
隨後肩膀上的威壓消失了,旁邊的青梵拉起他,小聲道:“慢點起。”
龍遲予剛開始還不以為意,當著這麽多師弟的面跪這麽久,還不夠丟人麽,他巴不得趕緊起來,可隨後雙腿一動,膝蓋傳來的鑽心刺痛,疼得他差點腿一軟又跪回地上。
青梵趕緊扶住他,看著龍遲予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內心歎口氣。
這小少爺才第一次受這種苦,而他們這些弟子,早就當這種懲罰是家常便飯了。
龍遲予總以為邱副宗主對他嚴厲,那是跟其他掌教的弟子比,如果跟他們比,簡直可以用‘嬌生慣養’來形容。
有多少次龍遲予都是踩著邱夜央的底線在胡鬧,若換作他們都不知道要被逐出師門多少次了,而他挺多就是罰一頓打一頓跪。
他自己不覺,可他們這些景闌殿的弟子內心簡直要羨慕死他。估計邱夜央這輩子的耐心和容忍,都用在龍遲予身上了。
邱夜央視線在胡以白身上淡淡描了一圈,宛如筆尖蘸墨一般,在紙上一點點勾畫著輪廓,過了片刻才道:“你是真不錯。”
胡以白聽到他的點評就感覺牙根發疼,趕緊澄清:“掌教謬讚,其實龍師兄說的不錯,弟子只是用了旁門左道之法偷襲了龍師兄,若是真打我定然不是龍師兄的對手。”
邱夜央冷笑一聲:“我沒誇你劍術。我是覺得每次有事你都在場,如此巧合,倒也算一種本事。”
胡以白:“……”
來了來了,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他抬起頭,看到要被青闌扶走的龍遲予,忽然道:“龍師兄!彩頭還沒履行吧。”
邱夜央眉間一皺,看向後者,胡以白這次卻沒再謙卑,而是不卑不亢的回望向他:“方才我和龍師兄比試前就定好了彩頭,若是他輸了要向鳳翎道歉,如今勝負已分,言而無信怕是不好。”
邱副宗主和鳳翎關系不和,整個宗門都有所耳聞,如今胡以白說這種話,無疑是當眾下邱夜央的面子。
青梵在旁邊拚命給胡以白使眼色,可這小狐狸就跟看不見似的,目不斜視,直勾勾的盯著邱夜央,那咄咄逼人的架勢,差點讓人以為他才是宗主了。
鳳翎更是覺得胡以白是不是吃錯藥了,一而再再而三,跟龍遲予逞能就罷了,邱夜央是何等很厲的角色,睚眥必報、手段毒辣。他雖然不能當著這些人的面殺人,可要想在背後悄無聲息的叫一個弟子合情合理的消失,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胡以白他到底想幹什麽?
其實胡以白也是故意膈應他,就這麽想收他當徒弟?那我先惡心惡心你。
之前他不發作是因為自己孤身一人,處境危險。如今宗主出關,他就不信邱夜央還能在宗門隻手遮天。
而且既然他打定主意不想當景闌殿的弟子,那撕破臉皮也是早晚的事,索性今日破釜沉舟,來個痛快。
省得日後還得繼續跟他虛與委蛇。
邱夜央盯著他,陰冷的視線幾乎要把人戳出兩個窟窿,周圍人眼觀鼻鼻觀口,完全大氣不敢出,感覺下一刻胡以白就要命喪九泉了。
可沒想到邱夜央卻忽然收回視線,神色淡淡,好似根本無事發生:“你會為今日的態度後悔的。”
雖然是匹不錯的良駒,可惜卻有利爪,傷人亦能傷己。
等收歸景闌殿,真得把他這些倒刺兒好好去一去。
說著在眾人的目光中轉身,朝青梵和龍遲予道:“走。”
胡以白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暗暗握緊拳頭,這就是現實,世界無論何時都是物競天擇,只有強者才能走到進化的前沿,而弱者注定被淘汰。
就算他有理有據,但在權力和武力之下,也只是洪流中的一顆塵埃,在萬鈞之下如何能力挽狂瀾逆流而上。
所以他當初決心一定要找到‘無上心法’就是不想往後余生都在這種‘無力感’的驅使下度過。
可誰都沒想到,眼看邱夜央就要把兩個弟子帶走,一道極淡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言而無信,確實不好。”
看著突然出現在練劍場的雲闊,一襲白衣,翩然出塵。
他今日的裝束更加隨意,連發冠都未帶,一頭墨發披散而下,覆手而立,閑適淡然,站在人群中卻仿佛遠在塵世的另一端。
這副模樣比起一宗之主,倒更像是遊走山野間的書生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