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三人都沒了動靜,陶心元疑惑道:【怎麽了?】
胡以白乾笑:【你爹還真寵你。】
陶心元理所當然道:【難道你們爹不是這樣的嗎?】
氣氛又陷入一片死寂。
爹這個字,對胡以白來說已經相當陌生。
他親爹在他初中時欠了一屁股債,偷拿家裡的銀行卡和他媽的金銀首飾離家出走後,再也杳無音訊。
他基本就當這個人死了。
後來他媽再嫁又找了第二任丈夫,是個作坊小老板,比他媽大十多歲,開廠子的,有點積蓄。
但對方本身自己就有三個孩子,之後他媽又生了個弟弟,自己的親孩子都搶不上奶吃,他一個後帶來的拖油瓶還是有眼力見的。
每次他媽往他書包裡偷偷塞錢後,晚上回來兩人準保得大吵一架。
高中念到一半,胡以白就搬出去半工半讀。
就是因為這段生活經歷,讓他超出同齡人的早熟,而且結識的人也是三教九流。
學校裡他是溫文爾雅的胡教授,在講台上傳道授業,揮斥方遒。下了課走出大學校園,可能就跟某夜場的老板稱兄道弟,在燈紅酒綠的聲色場所,千杯不醉,八面玲瓏。
用他一個社會學同事的話說,他這個人既簡單又複雜,是個社會矛盾體的代表產物。
而鳳翎和龍遲予就更別說了。
均是年幼喪父,而且……
胡以白倒吸口涼氣,悄悄瞥了眼身旁的鳳翎,只見他照舊一臉淡漠的往前走,仿佛對剛才陶心元的話置若罔聞。但仔細看便能發現,蜷在袖裡的手已經緊握成蓄勢待發的程度。
而前面的龍遲予就更明顯了。
一股靈壓不受控制的釋放出來,盡管他可能想收斂,可不斷波動的龍氣還是在空中發生衝撞。
地面的積雪被一陣陣龍卷風,卷到半空,四散而落,宛如一頭晚風中呼嘯而來的深淵巨獸。
周圍的小販都開始手腳不穩的踉踉蹌蹌。
“怎麽回事?刮風了?”
“糟了!會不會是妖怪來了?!”
一片白茫茫中,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麽一句,頓時一語激起千層浪。剛才還在堅守陣地的小販們,紛紛扛著扁擔推著小車四散而逃。
“快!這邊有客棧!”
“先躲起來!今夜不回家了!”
轉眼間,原地就剩下龍遲予一個,一位守在門板的大叔看到他不進客棧還勸道:“那個大個兒,你快進來啊!小心一會兒妖怪來了掏你的心!”
龍遲予一眼都沒看他,繼續挑著扁擔步履如飛的往小巷裡走。
大叔有點納悶道:“這個傻大個。”
沒想到剛才還充耳不聞的龍遲予一下停住腳,轉頭看過來,眼神陰鷙駭人,滿臉寫著:你才傻大個!你們全家都傻大個!!
看他手指捏訣,似乎想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
胡以白見狀剛想勸阻他,一道心音就搶先一步。
【人界境內,別惹麻煩。】
聽到冷徹平靜的心音,胡以白微微一怔,側頭看去。
鳳翎居然說話了?
剛才見他一路沉默不語,就連偶爾有飛雪落在眼睫上都不眨一下。
還以為他一直在魂遊天外、思索其他,對他們這邊的引蛇出洞計劃漠不關心。
沒想到他們說話,他一直在聽。
聽到鳳翎的聲音,龍遲予表情更加凶氣外露,大概是剛才陶心元的話讓他想起他與此人還有此生難償的殺父之仇,此刻再看鳳翎的臉更是難掩心中的憤恨。
可是出乎意料,他捏訣要教訓大叔的手松了。
【肉眼凡胎的凡夫俗子!】
罵了一句,龍遲予也沒有要跟鳳翎當街大打出手的打算。
隨即四人就這麽保持詭異的安靜繼續往前走。
但是氣氛明顯跟剛才不同了。
連最遲鈍的陶心元都注意到,鳳翎和龍遲予之間似乎有點問題,之前在膳食堂時就感覺這兩人哪裡怪怪的。
於是走到胡以白旁邊扯了扯他袖子,用眼神示意,怎麽回事。
胡以白當然不可能告訴他,畢竟用心音鳳翎和龍遲予也是能聽到的。
他斜睨一眼身後,又指了指嘴,意思是回去再說。
沒想到陶心元以為是讓自己看他的嘴,當即湊近了些,頓時就發現胡以白嘴邊破了一塊。
傷口殷紅如海棠。
陶心元:【哦,我就說今早看你哪裡怪怪的,原來是嘴破了。】
隨即逮住機會調侃道:【是不是昨晚你倆睡覺時你欺負鳳翎,被他打的?哈哈,活該!】
聽著陶心元的笑聲,胡以白總感覺這話哪裡不對勁……
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聽鳳翎呵斥道:【閉嘴!】
陶心元一頓:【誒,不是你打的嗎?】
這回鳳翎又默不作聲了,因為確實是他打的。
胡以白有些無奈的看了眼這個口無遮攔的小尊主,不知該說童言無忌還是沒心沒肺。
前面挑擔子的龍遲予忍不住回頭瞥了眼他們仨,發現胡以白和鳳翎皆是一臉尷尬的回避開對方,好像欲蓋彌彰。
他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詭異的感覺,這兩人……
轉瞬就被他壓下去,不可能,胡以白雖然沒操守,但鳳翎絕不是那般隨便的人。
而且因為之前誣陷一事,鳳翎肯定對其恨之入骨,把他千刀萬剮還來不及,怎可能有旖旎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