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胸口還是沒躲一劫,那股鑽心刺骨的疼痛,仿佛同時被千萬隻蜜蜂蟄,接觸面火辣辣的刺痛,將身上的皮膚瞬間灼燒得皺縮起來。
胡以白一下單膝半跪在地上,垂著頭,牙關咬了半天才沒慘叫出聲。
莫雲燈發現他不對勁,趕忙跑過去:“怎麽,心魔真發作了?”
看胡以白仰著頭,緊抓胸口的手都要把衣襟撕裂下來,額角落下的冷汗快把衣領打透了。
莫雲燈嘗試叫了他一聲,胡以白才緩緩回過神,把手松開,露出了胸口被燒得黑乎乎一片。
“這……”莫雲燈也驚了,心魔還會放火?
胡以白直接把衣襟撕開,這才發現脖子上還掛著一條黑繩,上面還剩下三根光禿禿的羽毛杆。
因為剛才的火太急,有幾根毛已經碳化了,稀稀拉拉掛在上面,看著非常像葉片腐爛掉葉肉後留下的葉脈。
胡以白真心覺得這簡直比上次被思狂穿心還疼,他剛才要是牙關沒咬住,說不定真能哭出來。
這鳳羽怎麽突然自燃了?
這鳳凰火可不是一般的火焰,鳳凰火在煉丹術裡也稱為涅槃之火,與南明離火、紅蓮業火並成為‘三大業火’。
別說燒人了,就算是魂魄都能燒得灰飛煙滅。
胡以白拽掉脖子上的黑繩後,胸口被燒出大片的燒疤,迅速愈合起來,能明顯看到一股股真氣在回流,將皮膚愈合的完好如初。
莫雲燈看一眼,趕緊給他拉了一下衣衫:“還真是無上心法,一定隱藏好,別被人發現。”
胡以白聞言一愣,再看向莫雲燈時有些了然的笑了一下:“我算明白師祖為何命我師父跟您一個擔任宗主,一個擔任監察者了。因為你們倆對什麽都沒有太強的執念。”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壁立千刃,無欲則剛。
前半句說的是雲闊,後半句說的就是莫雲燈。
當初邱夜央明裡暗裡那麽使腿絆,雲闊最後也是依規將他逐出宗門,並未趕盡殺絕。而且看得出,他對邱夜央真的是一點怨恨也沒有。
這肚量換做他,肯定是做不到。
而莫雲燈則是對任何事物都無甚興趣,固守著音修院那處偏僻的院子,與世無爭,仿佛一片淨水,任何事物都激不起他內心的一絲波瀾。
這樣才能保證他在任何情況都能清醒的做出判斷,不會因為一己私欲,或者是顧念私情,做出徇私枉法之事。
想到這胡以白由衷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前宗主生了一絲敬佩之情,想到剛穿來之初,他還瞧不起表妹創造的這些紙片人,現在才發現,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還不如紙片人呢。
胡以白看著黑繩上三根烤焦的羽毛:“好端端的怎麽會自燃呢?”
莫雲燈垂眸遮住眼中的神色,淡淡道:“可能拔下來太久歸墟了。”
胡以白:“羽毛也會歸墟?”
莫雲燈:“為何不會?不然你覺得靈市上為何只有買賣孔雀翎的,沒有買賣鳳凰翎的。”
“嘶……這麽一說還確實是。”
胡以白起身把撕壞的衣襟斂了斂,“那我回去繼續閉關了。”
看著他變回原型鑽進地洞裡,莫雲燈起身輕輕拂了拂琴弦上的塵埃。
忽然隨著一聲刺耳的顫音,莫雲燈撫琴的手一頓,一滴滴鮮紅的血落在了焦尾上。
他看著琴弦在血泊上發出微微的抖動,不禁啞然一笑。
你是在怪我麽。
*
看著日晷上的陰影已經移到了東邊,雲闊坐在原地閉目養神,司無涯在周圍來回踱步。
雲闊:“你要不累跟無塵他們去找找附近有什麽奇異花種,給我挖兩顆回來。”
“……”司無涯轉身蹲在他身邊,低聲道:“你說雲燈他自己留家裡行不行啊?”
從剛才開始,他就感覺心口突突的,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
雲闊:“這麽擔心之前為何不留下陪他。”
司無涯默默歎口氣,“不是你說留下的人太多,戲演起來麻煩麽。何況是要打敗仗又不是打勝仗,我還留下幹什麽。”
雲闊輕笑一聲:“你也知道是打敗仗,連敗仗他都打不明白,要他何用。”
司無涯一臉‘大師兄你變了’的表情:“……你這話要是被雲燈聽見,他非送你一首安魂曲不可。”
他在雲闊身邊緩緩坐下,雖然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裡他也明白。
雲闊暫時沒飛升,可以幫著他們再打理宗門一段時間,可他都已經修成仙身,不可能一直壓著不去仙界,等他一走所有事情還是得靠他們自己。
他也能感覺到,雲闊現在正逐漸放手,把他目前的處事方式,一點點滲透給他們,希望他突然離去的那天,這些人不至於措手不及。
說到這,他不禁有幾分好奇:“小白和鳳翎都不錯,你為何不多培養他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看他比我們這四個老東西都強。”
雲闊雙眼依舊閉著:“他們倆跟乾靈緣淺,不會留太久的。”
聞言,司無涯不由得一愣,他知道大師兄算術通天,當年他們一起當師父的關門弟子時,雲闊這方面的卓越才能就顯現出來。
如今他已修成仙身,估計也能偶爾窺得天機,他說的話,一般不會有誤。
原本他還以為這倆孩子,日後好歹有一個能留在宗門的,沒想到最後一個都撈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