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施法把衣服變成粗布麻衣後, 感覺也沒好到哪去,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 其實反過來說才更對。鳳翎這容貌身段,估計就算披個麻袋也得引來不少宋玉東牆。
鳳翎變了兩次, 看後者還是直搖頭, 他蹙著眉:“不然把臉遮起來。”說罷還不忘諷刺胡以白一句:“你不是挺擅長麽。”
胡以白被懟得訕訕一笑:“那就這樣吧, 反正風華絕代的鳳月君穿得再破都不像凡人。”
說罷他轉身去櫃台送房牌和鑰匙。
鳳翎瞥了眼他那張紅顏禍水的臉, 還變了一身土灰色的長衫, 襯得他好像是哪個高門大戶的少爺穿著仆人的衣服跑出來了, 心想你也沒好到哪去。
兩人走到王家寨時,就發現沿途不少商戶都關著門。
按理說此刻將近午時, 睡得再晚這時候也該起了,而且還不止一家,一連路過三家皆是如此。
有的門口還積著一層落葉,一看就是許久未出。
胡以白找了一家酒樓在外面招呼客人的夥計問:“這位小哥, 這街上為何這麽多商戶都關門了?最近也沒聽說鬧什麽旱澇災害,生意也這麽不景氣麽?”
此話一出,小夥計打量著二人頓時警覺起來。
他趕緊搖頭:“不知道不知道。”
一臉避之不及的模樣, 擺擺手就要把兩人轟走。
胡以白跟鳳翎對視一眼, 果然有貓膩。
胡以白拉著小夥計走到人少的角落,掏出幾塊碎銀子塞給他:“我們哥倆是從外縣來這邊做生意的, 初來乍到, 也不知道這邊行情如何, 今日特意來街上看看,未曾想這麽多店鋪都關門了。小哥你就行行好,告訴我們一下,這長途跋涉來一趟不容易,不想再無功而返了。”
看著胡以白遞上來的銀子,小夥計瞳仁閃了閃,明顯是有些動搖,他看了胡以白和旁邊的鳳翎一眼,確認道:“你們真是來這做生意的?”
胡以白笑了笑:“不然我們大清早來這乾嗎,擔心這路上有山賊,衣服都換了。”
穿過來這些年,胡以白也接手了不少青丘的生意,跟六界的商戶都打過交道。
此刻說起生意場上的門面話,也是頭頭是道。
聽得小夥計雲裡霧裡,不過算是相信了他商人的身份。
他推搡兩下,收下胡以白的銀子低聲道:“方才我還以為你們是上頭派下來暗訪的,你們若想做生意還是趕緊選別處去,王家寨這邊都快要沒人了,你看見巷子裡那條街沒有,這些黑房子裡面全是瘋子,都用鐵板把門釘起來了!”
說罷扯著胡以白袖子叮囑一句:“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胡以白一愣,佯裝駭然道:“這,縣太爺都不管麽?”
小夥計嗐一聲:“再過一個月縣太爺就要升遷調走了,現在正是審查期,若是出事還了得?肯定拚了命的往下壓,只要瞞過這一個月,剩下的爛攤子就是下一個人的事,誰管呐。”
胡以白恍然的哦一聲,感情是這麽回事。
欺上瞞下,知情不報。
等小夥計離開後,胡以白跟鳳翎沿著長街又往裡走了走,看著沿街每走幾步就關一家的店面,這趨勢,簡直比隔壁馬家鋪還要嚴重許多。
胡以白:“看來你猜得不錯,瘋病的源頭應該在王家寨。回去問問劉小姐是不是發病前來過王家寨,說不定能進一步縮小些范圍。”
鳳翎淡淡嗯一聲,依舊沒看他一眼。
雖然胡以白才是名義上真正的嫡傳弟子,可他總覺得鳳翎才是雲闊的親徒弟,尤其是師徒倆站在一起時。
大面癱帶著小面癱。一樣的仙風道骨,漠然疏離。
這氣質拿捏的死死的。
很快兩人走到小夥計說的黑房子附近,從外觀看就跟普通的民房無異,可將靈識外放,就能聽到鋪天蓋地的慘叫、哭喊、漫罵、撞牆聲、指甲抓撓聲、仿佛來自修羅地獄般不絕於耳。
鳳翎走上前,想要施法弄開門鎖,可是手伸出去又停在半空。
“沒有藥了。”
胡以白歎口氣:“宗門那邊已經傳來飛信,青師兄說最快要七天后趕出來,這還是之前說的七十多人,如今再加上這些,估計至少得半月。”
畢竟煉丹也不是像煮湯圓似的,下鍋撈上來就好了。
之前他隨雲闊有幸去醫修院的煉丹房參觀過一次,裡面一共三座鼎爐,一座少陽鼎,一個座陰鼎,一座陰陽鼎。
光是存放火種的庫房就有七個,什麽三昧真火、魔龍火、地火、天火、祝融神火、鳳凰火,還有青龍焰、麒麟焰、冥王焰、佛焰、鬼焰,總之一進去各色火種就能讓你眼花繚亂。
而且他們的丹藥並不像電視裡演的那樣,一顆藥包治百病,就跟人類的藥物差不多,各種丹藥都是定向治療的。
是藥三分毒,只要是醫修基本都得中個幾次毒,不然根本學不會煉丹術。
這次把病患身上的魔氣引入鎖魂袋中,和飛信傳回去,醫修院那邊還得現研究分析魔氣的種類和成分,在確定後才能開始選藥材,選火種,開始煉丹。
青梵說的七天,都已經是在理想條件下了。
現在阻斷瘋病的傳播源頭刻不容緩。
胡以白望著眼前這一趟黑房子,忽然道:“既然他們把病患都關起來,證明單純的肢體隔離,確實會起到阻隔瘋病傳播的作用。這點魔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