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然條件造成的結果是,租房價格也隨之水漲船高。
唐軟的錢並不很充裕,多數是沈慎言給他的零花錢,一部分是他跟著造竹紙的工人們一起勞作,小叔叔給他開的工資。
租那種高品質的單元住宅樓是絕對不夠的,何況他只是稍微作短時間停留,攢夠路費後,還是要選擇去更隱蔽的地方,永久性居住。
廉價平房區則非常符合需求。
租房的女房東心寬體胖,擁有一把女中音的好嗓子,帶著唐軟一起走進又黑又髒的狹窄道路,兩邊斑駁的磚牆經過常年的風吹雨打,牆皮脫落得斑駁泛黃,空氣中彌漫狗尿人尿的騷臭氣息與成堆腐爛垃圾的惡臭。
唐軟也是這些年被豪門養慣了,差點忘記自己在書外世界也曾住過這種廉價房子,禁不住用雪白的手背輕捂了一下口鼻。
房東太太瞧他身上穿著名牌,腳底的小白鞋都是AJ,八成是哪家夜總會出身,或者裝扮得漂漂亮亮,專門釣凱子的壞家夥。
說話多少帶著幾分鄙夷道,“你也看清了,咱們這個地方就是這樣一個狀態,最主要是房租便宜,一個月才收你一千塊,若是去好地方起碼三千元打底。”
言下之意正是,你也沒有挑剔的余地,實在受不了惡心,花高價錢去找好地兒去。
唐軟的手機快沒電了,沒有太多電量跟她語音溝通,隻簡單回復。
可以,就這裡。
唐軟隻租了一個月,一般租房的生怕租客會搞花樣,都是整租半年的。
能尋到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實屬不易。
他不敢挑剔。
果不其然,房東太太推開門的刹那,一股腐爛物的惡臭與濃重的灰塵撲面而來。
唐軟差點吐出來,吉吉也不高興地汪汪大叫。
房東太太從兜裡掏出兩個口罩,一人戴一個,嘮嘮叨叨講,“你也別嫌棄,一千塊隻租一個月的房子,你當哪裡能找到我家這麽方便的地方。”
又解釋,“之前那個王八蛋也是穿的人模狗樣的,我以為對方是做什麽正經工作的,哪知道他把我這個屋子當作賣的地方,招來一群不三不四的家夥,成天在屋子裡糟蹋,垃圾堆了幾個月不收拾,害得我這房子差點快租不出去了......”
多言必失。
房東太太立刻推開這間二十平米房間的全部窗戶,將裡面渾濁窒息的味道快速往外擴散。
家裡瞬間亮堂起來,還能看清楚是一間普通的單間屋子,唯獨還有一個衛生間。
唐軟也沒有嫌棄的余地,跟房東太太兩人戴上膠皮手套,先將散落的垃圾逐一清除出去,再打來清水一遍接一遍地擦牆洗地,連帶破舊單人床的髒亂被窩枕頭卷成一團都丟個乾淨。
吉吉被他放在紙箱子裡,時不時趴在邊沿處,探個圓腦袋偷窺主人在幹什麽。
房東太太隻幹了半個小時,皺眉說家裡有急事,與唐軟收了一千元房租,
扇扇鼻子前的余味,開心走了。
唐軟中午吃了簡單的盒飯,從下午一直收拾到晚上,第二天繼續清理,才使得這個小房間裡的味道變得清爽一些。
困了他就抱著吉吉在乾硬的床板上對付,周遭的環境委實惡劣,半夜有敲錯門的醉漢在門口狂砸破門,簡直要捅個窟窿出來。
唐軟會選擇男高音模式,惡狠狠送對方一句,【你小子別跑,打死你!!】反覆播放無數次。
直到逼走對方的無意識騷擾。
可能這就是他原本的生活,或者說,這是他選擇的未來一輩子要過的生活。
沒有錦衣玉食,沒有糾纏不清,甚至也不用再愛上誰,很好地守護好自己身體和心臟。
唐軟睡得很平靜。
第二天買了新的涼席和毛巾被,還給吉吉買了小狗吃的肉罐頭和狗糧。
吉吉簡直饞瘋了,吃得又香又歡。
唐軟則研究規劃了一下卡裡的余額,他出門匆忙,一切凡塵俗物都沒有攜帶。
隻帶了狗。
目前他有五萬元,若在從前來說簡直夠兩年的生活費了。
接下來,唐軟去找了份不用露臉的工作。
畢竟他沒有聲音,包括學歷證明也沒有,按照沈顧曾經笑話他的,那張花錢就能買到的大學畢業證也杳無音信。
現在連美團送外賣的騎手都需要高中學歷。
唐軟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到學校附近的飯館幫廚。
那裡每天接待的學生數量極多,很多店都是招收學生工,不會太挑揀勞動力的身份學歷。
飯館需要他即會洗菜刷鍋,又能幫忙蒸饅頭拌涼菜。
正好他都會。
飯館老板瞧他一個啞巴白白淨淨,甚至頗有幾分姿色,不像是社會上混日子的騙子,試用期不到就同意長期雇用。
給唐軟開得工資是3500。
軟軟想,暫時沈慎言是找不到他的,不如延長租房的時間,每個月摳1000出來,半年就有六千,去下個地方的路費就攢夠了。
如果可以,其實他還是很願意去曲洲城附近居住,那裡一切都慢悠悠的,很適合自己溫吞的個性。
一切塵埃落定後,唐軟也逐漸適應了在肮髒的平房區來回穿梭,偶然飯館老板要求加班,凌晨一點鍾也敢在昏黑的道路裡打著手電走夜路。
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姓沈的存在的生活......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