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有時候也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的。
厲學今晚的手氣一直很棒,賺回來的籌碼逐漸增高,令大少爺的張揚性格更加囂肆幾分。
尤其是他盯上幾個同樣來自華國的人,仿佛送錢一般,更是在賭桌上無往不利。
不一陣,他的嘍囉便快步走來報喜,輕笑道,“猜我看見誰了?”
說話的人叫賀琪,是賀氏遠洋貿易公司的么子,常年尾隨在厲學身旁,對他伏低做小。
“那個雙腿殘疾的半廢物——沈顧!”
其實沈顧與這二人皆是校友,彼此大略都知道對方的底細,只不過學院裡最出彩的人不是厲學便是沈顧,他一個區區遠洋貿易的小公司,根本是比不上沈厲一根腳趾的。
如今借著厲學的勢狐假虎威,背地裡才敢稱呼沈顧為殘疾,平常見了定然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孬貨。
“沈顧?他會來這種地方?他不是書呆子嗎?”
厲學丟開手裡最後的底牌,是一張黑桃A,湊出了三條A,成為牌桌上最大的贏家。
莊家將所有的籌碼一並劃撥到厲學面前,以討好的語氣恭喜道,“厲總的手氣真是今夜之最了。”
厲學並不以為然,但沈顧是一種可以稱之為特殊的存在。
畢竟他的眼線說,沈顧似乎在重新追求著唐凌,與唐凌時常見面約會。
足見沈顧確實遺忘了之前墜樓的事情。
厲學朝發牌的莊家說,“籌碼給你當小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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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顧手中拿著一遝面值最小的綠色籌碼,輕聲問身旁的唐軟,“壓幾比較好?”
擺在兩人面前的美式轉.輪.盤中,戴白手套的人準備要將紅黑兩枚小球丟進轉盤中。
唐軟滿臉開心,今天他的運氣突然好起來,低聲貼近丈夫道,“36是個好數字。”
沈顧手裡那一遝籌碼便全部壓在軟軟指定的位置。
這才是令唐軟歡欣雀躍的地方。
沈顧居然破天荒願意聽他的安排。
兩人終於找到些樂趣,像兩個普通遊客玩耍。
厲學過來時最先以為沈顧旁邊坐的是唐凌,再一瞧那張光彩照人的臉龐笑得愉悅,竟把周遭亂哄哄的一切都壓了下去。
卻不是唐凌。
似乎是之前見過的另一個美人。
厲學身邊並不缺投懷送抱的美人,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最漂亮的總是更加吸引旁人的目光。
走上前道,“沈總,許久不見。”
沈顧約莫三秒鍾後,才裝出一副錯愕的表情,露出禮節性笑臉道,“竟是你。”
你這該死的。
厲學原本也不打算與沈顧招呼,只不過沈顧最近在天城的名頭實在太過響亮,時間不長從厲家的眼皮底下搶走四五單生意,厲學父親才意識到後生可畏,叮囑兒子務必要跟老校友多打個照面。
生意場上無敵人,不一定哪天會有合作的機會。
兩人簡單地攀談幾句,厲學道,“既然來賭城,不然咱倆也切磋幾把?”
沈顧笑著搖手,“厲總玩的都是大數字遊戲,我只是隨便玩兩把,小賭怡情一下。”
他這話直往厲學最不愛聽的位置猛戳,深知對方脾性,又怎麽會不知道厲學最討厭別人因為小事拒絕自己?
厲學果然挑起俊眉,反語一句,“難道沈總最近掙得錢,不夠玩點大數字的遊戲?”
沈顧故意從厲家搶走好幾單生意,雖然才是剛過億的買賣,不過厲家還真沒在生意場中吃過癟,那種如鯁在喉難以下咽的痛感,最令人容易惱羞成怒。
沈顧連忙裝出一副理虧的表情,喊唐軟道,“你去別處玩一玩,待會兒我派人找你。”
唐軟正求之不得。厲學那種掃視他的眼神分外直白,令人禁不住想躲起來似的。
沈顧與厲學走後,兩名保鏢一直保護著唐軟在偌大的賭場裡轉悠,沒有丈夫陪同在身邊,玩什麽都會輸錢,索性唐軟從小接受的教育理念是要愛惜錢財,面對這些花裡胡哨的銷金窟秉持著拒絕的態度。
沈顧那邊比較費時間,保鏢幫小夫人找了一個提供遊客休息的躺椅,讓唐軟先小憩片刻,而兩人則一直忠心耿耿地守護在身旁,但凡有什麽意圖不軌的人探頭探腦偷窺唐軟的睡顏,一律被無情驅趕。
賭城徹夜都是燈火通明,差不多凌晨三點左右,唐軟被保鏢輕手推醒,低聲匯報,“少爺那邊似乎不太妙。”
唐軟原本睡眼惺忪,一聽沈顧不妙,以為他腿疾發作,連鞋都顧不上穿,光著腳丫直接往走廊裡跑。
兩個保鏢連忙攔住他,一個俯身替他穿鞋,一個有模有樣說,“少爺好像被那個姓厲的纏住了,一晚上輸了不少,但對方不依不饒的......”
唐軟偷問,“他大概輸了多少......”
保鏢朝他比劃了幾根手指。在某人的小腦瓜裡簡直是天文數字了。
臨晨時刻,人的腦袋總是又悶又沉,連思維都比平常遲鈍,但唯一能想到的是,爸爸媽媽要是知道沈顧的所作所為,必定會大發雷霆。
唐軟原地轉了幾圈,忽然道,“勞煩這位大哥,您能幫我回旅店把我的貼身背包取來一趟嗎?”
又朝另一位道,“我這裡有點錢,並不是很夠,但也勉強可以用,麻煩您幫我兌現成籌碼。”等他們三人走入沈顧所在的包間時,屋內的凝重氣氛已然是劍拔弩張的境地,濃烈的煙氣令人厭惡,但賭徒的惡臭才最令人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