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軟一覺睡得極晚,沒有來自某人情不自禁地視線干擾,連做夢都變成一件輕松異常的事情。
難道,我要和沈顧這樣半死不活地虛耗下去?
夢裡他問自己。
沈顧他是舍不得讓死的。
那只能......
睡得太久人會變得各項反應萎靡遲鈍,唐軟完全睡飽了,多一秒鍾也不願繼續躺在床上,眼睛順理成章便睜開了。
與沈顧一同的臥室顯得格外冷清,厚重的窗簾阻斷部分陽光,單從縫隙的角度可以看出,天空的顏色暗得發灰。
沈顧很少走如此長的時間,而他居然從天亮睡到傍晚。
稍有的空腹感催他起床去覓食。
忍住腳心的痛楚,踩一雙偏軟和的兔毛拖鞋,唐軟連睡衣也懶得換,隨手披一件外衫遮冷,往門外走。
原來不止臥室內是冷的,連走廊中竟也微冷。
平常家傭們會輕手輕腳在屋內來回走動,今天偏偏奇怪,竟然連一個人影也見不到。
好吧,或許是飯點到了,大家都去後廚吃飯去了。
越想越餓。
昏沉的頭腦完全不想家裡究竟哪裡不對勁,只是一味地沿著樓梯往下摸索。
驀地,有人吹了一聲口哨。
那口哨嘹亮且幽怨,若不是家裡一半的燈慘白得打開著,恍如聲控燈般一瞬間驟亮的錯覺,鬧鬼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或許是哪個男傭在跟旁人開玩笑。
唐軟撫平胸口的震動,一點一點忍痛觸地,最終走到了後廚。
後廚竟然空無一人,真是見鬼,唐軟伸手觸摸了灶台,冰冷得能凍結指尖。
噓......
又是一聲幽長的口哨聲,在空空蕩蕩的整層豪宅中,四處兜轉疊撞,生出更多的鬼魅之氣。
人呢?都去哪裡了?
唐軟膽子一直比針尖還小,自己嚇自己的行為又不是第一次做過,頭皮陣陣發麻,最可笑的猜想是,世界大戰裡的外星人把家傭全部用機器給抓走了。
唐軟試著喊了幾個平常講過話的傭人名字。
無人答應。
更害怕了。
連打開冰箱門的時間都沒有,捂住耳朵蒙頭便往樓上跑。
普通人窮其一生都想有朝一日能買一幢豪宅,過幾天富豪的生活,殊不知房間大了再沒幾個人,活氣不足平添陰氣,是分外嚇人的事情。
唐軟生怕口哨聲再次響起,跌跌撞撞的腳步一松勁,險些倒在冰冷的階梯上。
有一道人影從陰暗處冒出來,拉扯住他的手臂。
唐軟快要發出尖叫的刹那,只看清留下來照顧自己的石麒一臉燦爛微笑。
“嚇死......我了......石麒哥哥。”
石麒依舊抓住他過分纖細的手臂,“小夫人膽子確實挺小,跟小老鼠似的,隨便出點動靜,把小膽子都快要嚇破了吧。”
原是他故意吹的口哨。
唐軟不再害怕,終於放心說,“你太壞了。”沾了水點的羽睫顫動,示意對方松開手。
“家裡的傭人呢?”
石麒松手,自然而然笑,“少爺放他們大假,都回家休息去了。”
唐軟唏噓不停,手掌拍打險些驟停的心臟處,思忖自己睡了快十幾個小時,家裡發生什麽情況自然是不知道的。
石麒問,“小夫人餓了?”
原本是餓的,現在嚇飽了,也不理睬對方的惡劣玩笑,重新披好半掛在肩膀的薄衫,準備回去再緩緩神。
石麒卻沒有叫他離開的意思,用話勾住唐軟的腳,“小夫人不去看一眼少爺的人造髕骨嗎?我記得前幾天您還纏住我的胳膊,說想叫少爺更快能走起來。”
唐軟確實引導過他的協助。
但他心軟,始終無法推著沈顧往騙子番墜崖的劇情走。
“今天不了,我想......”
石麒道,“可是少爺說,想讓您今晚睡覺前務必替他瞧一眼,不要試驗管中的營養液變了質,那骨頭離開液體的滋養會脫水鈣化,整個就不能使用了,而且再定製一副全新的,需要時間會很長。”
唐軟嘀咕,你曾是學醫的,你去看不就好了,縱使如此難抵邀約,終是跟著去了。
結果石麒分外奇怪,並不將他往樓上引,而是往樓底下帶。
唐軟從不知這幢豪宅負一層竟然被打造成儲藏室,大約山間的溫度原本就低,天然的低溫儲藏室可以貯存更多的食品或其他。
不知何時,沈顧將他那對寶貝的髕骨也挪到了地下室的某一間特製的房屋內。
裡面隔潮防濕的工作準備到位,安裝數台除濕機一同工作,保證著室內溫度與濕度常年守恆。
除了屋子光線陰暗,並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唯獨還辟出一個小房間,有臥室還有衛生間一應俱全,不知是為誰住的。
數台醫學專用儀器不停地運作與中央的巨型密封管,一對巴掌大的人造骨簡直堪比帝王級待遇,除了人工看護,連機器也在不停製氧,謹防粘稠的液體變臭變質。
唐軟完全不想看見這兩塊骨頭,瞄一眼轉身道,“我看沒什麽問題......”
石麒反手將門鎖好,依舊笑道,“小夫人真是個樂天派,怎麽會沒有問題呢?問題分明很大的。”
地下室陰寒陣陣,石麒突如其來的舉動令人害怕。
唐軟撐起膽子問,“有什麽問題。”